吕嫣自己其实都遗忘了这件事了,倒也不是刻意,而是,她没有想过师父竟然会有没找到白首义这个可能。
谢胥说的没错,看来从前的她,真的是太高估师父了。
今日李夫人的“凑巧”出现,激活了吕嫣这段记忆,再结合现在这些若有若无的蛛丝马迹,吕嫣这个猜想忍不住浮现了上来。
“你敢吗,去确认一下白首义还在不在我藏他的地方。”吕嫣眼眸闪烁。
七天七夜,正常人甚至不一定能挺过这个时间,白首义即便还在,是死是活也是个未知数。
谢胥也难得沉默了,这可不是在说过家家的玩笑,是要实打实付出代价的。
成,则可能营救尚书有功,败,没有二选,死路一条。
而且,需要尽快做出决定,因为假如吕嫣的推测是真的,有万分之一的几率,白首义没有被兔头人带走,还在工部尚书的宅子里。
那时间就极为宝贵。迟一刻,可能真就代表白首义的生命在流逝。
“我点了他的睡穴,他应该在沉睡中……身体机能消耗也会比清醒的时候要低许多……”
吕嫣为什么要这么说,就是在告诉谢胥,白首义如果真的还在尚书府,那他真的还有可能活着。
谢胥膝上的手微微捏紧,他也在做最后的权衡。
此时马车正好到衙门口了。
谢胥也收起了表情,望着吕嫣:“把藏匿的位置告诉我,我即刻点兵去工部尚书府。”
吕嫣眼内微微闪动,“有可能,我们都会输。”
而且这次是一招踏错,满盘皆输。
谢胥嘴角勾起:“从来都没有必赢的赌局。”
赌徒下注的时候,都只能下在自己认为会赢的那一边,无非就是一个概率,而如今谢胥显然权衡过了,这个概率,值得一赌。
吕嫣站在衙门的门口,看着谢胥带着几乎所有衙役倾巢出动,一只手不由抓紧了门框。
谢胥带人进工部尚书府,只会有两个结局,若找到白首义,哪怕是尸身,也可以把那位陷害她的李夫人给拖下水。
赢的诱惑很大,这是吕嫣和谢胥第一次能真正占到上风的机会。
正因为果实如此甜美,谢胥要赌上身家性命。
“吕姑娘,您还是进去吧。”冯十五和几个小衙役被留下来守衙,毕竟还有吕嫣在这里。“相信指挥使一定能成。”
为了严防绝对不走露风声,谢胥刚才根本没有对衙役说要做什么。但是他的表情那么严肃,衙役们自然也是惴惴不安。
换做之前的画师谢胥,不会有人因为他一句话就什么都不敢问跟着他走。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谢胥在京畿衙门已经积威了足够的威信。
没人敢忤逆他那种“温润面皮”。
“我说什么,就做什么,不要问为什么。”
到了工部尚书府的门口,谢胥抬头看了一眼匾额,回身扫了一眼身后的衙役们。
郑九立刻就站出来,面色刚毅:“是,指挥使说什么,属下等做什么。”
身后的衙役也立即跟着喊了一嗓子。
谢胥转过身,朝着尚书府门内就闯。
现如今,工部尚书府门口就两个门童守着,根本拦不住气势汹汹的众多衙役。
“谢指挥,您这是干什么!?容我们去通秉一下夫人……”
“拿下。”谢胥只丢下了冷冷两个字,“嘴捂住。”
瞬间那俩门童连喊叫都发不出来,就被衙役们给撂倒了。
当初工部尚书府的攻防图,还是谢胥给吕嫣看的,吕嫣就背下来了。
然后在葬礼上,玩了一手好猎人游戏,她利用谢胥给的图纸,把白首义给藏到了东厢茅厕底下的一个甬道里。
大户人家建造时候留下的坑坑洼洼,很多时候时间久了主人自己都忘记了,或者说不常用,也就不会去管。
这种事绝对不可能让李夫人提前知道消息,谢胥长驱直入宅内,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吕嫣说的地方。
等到尚书府的下人如同惊弓之鸟,汇报给李夫人有人闯宅子的时候,李夫人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前脚刚从醉仙楼回来,正在闲适地沐浴更衣,不然也不会刚巧又给了谢胥一点时间。
谢胥找到了吕嫣说的那个茅房,转头看了一圈,看到了吕嫣说的那颗定位树。
“以树为轴心往东,走大概三百步,数到第五块青石板,把它撬开,人就在里面。”
谢胥立刻往东数着步子,吕嫣说了,这三百步是按照谢胥平时的步伐尺寸大概定位的,所以谢胥必须调整呼吸,让自己尽量按照平时的速率,不能因为心急过快。
走到三百步,谢胥的确看到了脚下的路铺着青石板。
几十个衙役们站在原地,翘首看着自家指挥使一会转身一会走路,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远处,李夫人怒不可遏地带着丫鬟们赶过来了。“谢胥!”
谢胥这时也数到了第五块青石板,眼底立刻一凝:“来人,撬开这里!”
郑九立刻招呼衙役们动手,大家都只带了佩刀,一时间只能抽出刀开撬,谢胥为了不出现误差,让人把前后左右的板全都撬开。
“姓谢的,你好大的胆子!”
李夫人终于是冲到了跟前,一眼看到一群衙役拿着刀砍她家地面,气得差点就背过了气去。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李夫人眼珠子几乎要瞪到了谢胥的脸上。
谢胥目光沉沉地落到李夫人的脸上,那一刻,凝望着李夫人的表情,他竟然有一丝松口气的感觉。
因为这个表情,没有任何恐惧或者害怕被揭穿的意思,只有愤怒和不解。
那就代表,李夫人并不知晓吕嫣在她家地下藏了人的事情。
就在这一刻,被众人胡乱撬的板子,忽然有一块松动了一下,接着咔一声,像是什么弹簧被启动了。
瞬间一块板子就毫无预兆地弹了起来,一瞬间扬起尘土,等纷飞的烟尘缓缓落下,那弹起的板子下面,所有人都看见,那凹陷空间里,蜷缩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