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奇的是,在六月中旬的时候,聚会里的杜佑安脸上开始明显挂上了喜色。
有人问他是遇到什么喜事了,杜佑安也只一味地浅笑不语。
等到六月底,那位奉系军阀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到英国,与杜佑安关系较近的人才知道他为何这般春风满面的了。
北平正府的统治被彻底终结了,日后这天下就是南边那位的天下了。
而父兄皆在南方正府中担任要职的杜佑安,回国之后的前程也就可见一斑了。
如不是杜佑安马上就要毕业回国,恐怕巴结他的人早就将他的屋门堵得水泄不通了。
杜佑安的前程好,最高兴的自然就是他身边这些与他关系较为亲近的人。
尤其是苏青,他一想到自己回国之后有这么大腿可以抱,就忍不住笑道:“哎呀,佑安,你回国之后可要快快的爬啊,兄弟我以后的生活可就全看你了。”
杜佑安一脸无奈的说道:“好了,你跟着那群人一块凑什么热闹。像我这样毫无资历的新人,有的熬呢。”
张训也是一脸高兴:“佑安,你就是太谦虚了。像你这样有留洋经历又是名校毕业,家中还能助力的,就算是熬也熬不了几年,没准等我回国的时候就能吃上你的升迁宴了呢!”
苏青嬉皮笑脸的说道:“训之说的有理,杜佑安,你可别回国之后就不认人了,我可还等着抱你的大腿呢!”
杜佑安实在是拿苏青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的摇头轻叹。
玩笑话说完了,张训其实最开心的还是杜佑安回国之后能够一展所学,他仍旧没忘记初见时两人的彻夜长谈。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恭喜你的,佑安。”
张训认真的说道;“你家中有助力,总好过你在官场上蹉跎,你也能更好施展自己的抱负。”
“国内的那些人总是爱自欺欺人。”
“你不一样,佑安。”
“你在外面看了这么多,你知道咱们的真实处境,也清楚咱们现在面对的是什么。”
“让那些老家伙看看咱们这些青年人的力量,我相信华国会因为有你这般的从政之人而变得越来越好的。”
“你可真是......”
杜佑安哑然失笑。
半晌,他举起手中的酒杯,与张训和苏青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随后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说道:“就冲你这番话,训之,我回国后也定是要干出一番事业的。”
苏青上手搂住了杜佑安的脖子,大笑着说道:“那这杯酒就敬我们的未来吧!”
“祝我们日后皆能得偿所愿!”
“cheers!”
张训也快活的回应道:“cheers!”
七月份杜佑安的毕业典礼结束之后,他便买了船票准备回国了。
回国的日期他只通知了自己最亲近的几位友人,其中就包括张训。
众人聚集在国王十字码头上依依不舍,张训思虑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佑安,你还记得我提起过的邓佑君吗?”
杜佑安略一思索便想起来了,问道:“我自然记得,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张训见他记得,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后便直接说出了自己请求:“我是想求你帮我办一件事的。当然,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提。”
杜佑安无奈道:“你都还没提呢,怎么知道我会拒绝?说吧,是什么事?我先听听再说。”
张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随后道:“是这样的,自去年八月份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收到邓佑君的来信了。”
他的脸上挂着一抹忧色:“现在国内这般乱,我在国内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如今已经快一年了,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忧。”
“邓佑君这个名字在国内多少有些名气,你若是闲下来了,就帮我打听一下他的下落,我不求他给我回信,只要能知道他安全与否便就足够了。”
其实张训还想让杜佑安帮着打听一下姜伴若的下落,但说实在的就连张训自己的线索都少的可怜,就只知道他南下了,其余的一概不知,这怎么让人去找。
邓佑君好歹还在学校里当过老师,下落肯定是比姜伴若好找的多。
杜佑安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只是找人而已。
不过这个世道,要是想找一个人,确实有些困难,不过好在这个邓佑君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应当是容易些的。
“训之,你别担心,像邓佑君这般的人物,肯定是不会出事的。”
“待我回国,我就让家里人也帮着找一下,等到有了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就给你拍电报的。”
张训感激道:“佑安,真是辛苦你了。但千万不要因为找人耽误你自己的事情,不然我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杜佑安安抚般的拍了拍张训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我心里有杆秤的,定是不会误了我自己的事的。”
两人说完话,杜佑安便冲着过来送行的众人抱拳拱手一礼。
“诸君,山高水长,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万望诸君万事顺遂,以待来日再会,届时佑安定与诸君把酒言欢,说尽天下事。”
“告辞了!”
杜佑安说完便提着行李往轮船上走去,船上与他结伴回国的同胞已经在上面等着了,他也不能一直在下面待着。
张训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紧盯着杜佑安离去的方向在后方不断挥手,默默送别。
轮船嘹亮的汽笛声长长的响起,那是船只启动的讯号。
张训他们站在岸边,与站在甲板上的杜佑安遥遥相望,待到汽笛声停下,甲板上的杜佑安却突然大声的吟诵起来。
“人言春秋易逝,亦有百年;天涯虽远,不过万里。岭南塞北,焉知未有重遇之期?他日相逢,当联榻抵足,一叙别来之事!”
“诸君,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