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小猫着急道:“怎么办?樊璃被带走了!”
大黄猫仰头看看天色,臭着脸起身。
现在才中午,鬼怪都躲在暗处,谢遇就算在这里也救不了樊璃。
除非他能给自己找到一具壳子。
小猫跟在大猫身后。
“大黄,你要去救樊璃么?”
大黄猫:“连山高的壮汉都打不过王慈心,我一只猫,能杀得了他?”
“那你要去找谢遇么?”
“我去给樊璃收尸!”
省得他被抛尸荒野,叫野狗啃了。
三只猫紧紧跟在王慈心后面。
王慈心把樊璃抓上马,翻身坐在他身后策马远去。
权管事一跺脚,一张胖脸上满是急色:“这还得了!那活阎王铁定要把人弄死,快追!只要还有口气就能救!把府医喊上!快!”
管事带了二十个人急急跟上。
马群穿过闹市,朝郊外呼啸而去。
众人慌忙让到一边,目光追着马群走远。
“谁家的家丁,这般张狂!”
“南康侯府的!王家那位带着一个少年跑了,这些人莫非是去追他俩?”
“就是去追那活阎王!今天在侯府闹了一场,要抢人!”
有人奇道:“侯府有他要的人?”
“怎么没有!他要侯府那个瞎眼小儿子,他怀里的少年郎不就是么?!”
满大街被马群惊扰的百姓愣了好一会儿。
“……”那少年就是要给大将军守寡的人?
人群里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那帮人是往昭陵去了?”
“不好,快去谢府叫人!”
*
昭陵路远,樊璃被带上山时太阳已经悬到西山上了。
他被人扯下马背,扔到地上。
樊璃痛苦的蜷缩一下,缓了片刻才从冷冰冰的砖地上爬起来。
“到了,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谢遇——”
王慈心望着那座白玉垒砌的硕大孤坟:“你不是喜欢他么?往常离得远,你就算对日月剖白心迹,谢遇都听不到。”
他粗暴的提着少年后领往墓前走去。
“现在你可以好好的对他倾诉衷肠了,告诉他,你是怎样爱慕他的?他死时你满打满算也才七岁,那时你年纪太小不知道情爱是什么玩意,现在你大了,该通透得很吧?”
樊璃暴力推拒对方。
他没能推开,后领仍旧被人紧紧抓着,勒着喉咙窒息发痛。
他脚下趔趄,行走间,崴到的地方疼得刺骨。
王慈心视线扫过少年的侧脸,皮笑肉不笑。
“不过你一个人住在那破院子里,没人开导你,你知道动情是什么滋味么?需要我教你么?”
樊璃攥着衣领喘了口气。
“没见过猪跑我还没吃过猪肉么?就算是傻子,年纪一到有些事便无师自通了,倒也犯不着让人来教。”
王慈心:“那就开始吧。”
“开始什么?”
“脱裤子,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樊璃被丢到墓碑前,半个身子压乱墓前的贡品,两堆瓜果滚了一地,樊璃手心破了一块皮。
他抽着冷气,背靠着冰冷墓碑坐下去,面向王慈心。
“我还没和他说话,你急什么?总得留点时间让我跟他告别吧?”
王慈心疯笑起来:“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现在,趴好——”
*
谢遇听到少年的声音,陡然睁眼。
楠木内棺外面套着一具厚重金棺,樊璃声音透进来时便有些微弱。
谢遇挥了一道阴气,外面的声音潮涌般悉数入耳。
“歘”的一声,是布帛撕裂的声响。
少年闷哼一声,呼吸间能听到他在忍痛。
他就着一口没喘匀的痛哼声,边喘着粗气边噱笑起来。
“王慈心,你当真要在这里做这等丑事?!那你要快点,也好让赶来的谢家人看个热乎!”
王慈心一把将那碍事的白衣从少年肩膀上撕开,把对方摁在墓碑上,额头撞出一声钝响。
“我带你来跟他诀别,有什么丢丑的?你不是随时把谢遇挂在口上么?叫他啊,你要和我偷情了,赶紧跟他说一声。”
谢遇听到这,冷着脸坐了起来。
“咚”的一声,少年用后脑撞向王慈心下巴。
这一下撞得极狠。
王慈心脸上一狞。
他盛怒之下脸上毫无情绪,暴厉捆住樊璃双手,箍着那截细腰把对方翻跪在地。
膝盖磕在冷硬石砖上,樊璃顾不得疼,在对方手上剧烈反抗起来。
只要撑到谢家人来,他就解脱了。
到那时就算去死,他也拉着整个王家遗臭万年了。
做到这些就足够了,要是能活下来……那当然最好。
山上的少年拼死和男人周旋,山下的三只猫跟在马群身后一路狂奔。
忽然——
三三从余光里看到远处赶来的人马,惊呼一声:“爹——大黄等等,有救了,我爹来了!”
大黄猫脚下微顿,看向那大帮纵马而来的江湖客。
陆言人脉广,三教九流都有他的熟人。
此时他与一帮带刀客驱马赶来,踏上旷野时看到蹲在石头上的三只猫。
陆言一晃神突然勒马停下。
小猫大猫便在这瞬挨个跳上马背,陆言无语片刻,带着它们飞速往山上奔去。
在他身后,是大帮谢家子弟和成王府的人。
山野中,有人在陆言现身时停了下来,拿出哨子。
那哨子奇怪,吹出来竟然是云雀声。
须臾,远处山林回以一声云雀啼鸣。
清脆的鸟声中,这山中女子抬手压下斗笠,只露出一个削尖的下巴。
她站在原地。
等陆言率着大队人马上了昭陵,她才收回目光。
“王慈心伤他,十月之前,我要看到王慈心的脑袋!”
女子声音沙哑,她说着,斜眼望向旁边的岩石。
头上扎了两个髻的小男童蹲在这大石头上。
这小手小脚的孩子,声音却像发育不良的男人一般,有些尖锐怪异。
他尖声尖气的说道:“娘娘的本意是要小主子当一辈子庸人、废人,特意找了个软蛋男把小主子寄养在他名下,不过是想让那孩子有个正儿八经的楚人身份,别再搅进北边那片浑水。”
他望着谢遇坟冢的方向,忽然想起当年,那七岁的孩子不顾一切向谢遇尸体跑去的模样。
战场上马蹄纷乱,他试图用自己那尚未长开的身体护住谢遇,被救出来时小腿、手臂,浑身上下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都是马蹄踩的。
他一身血,宁死也不肯从谢遇身边离开,被带走时死死抓着谢遇身上的佩玉。
绳索断了,他满手是伤,大病一场。
病中趁人没注意,他拿着一把银色小剑刺进心口,差点没活过来。
要不是找人把他记忆封了,不知他能不能挺过那年秋天。
如今王慈心把他带上昭陵,他要是还记得谢遇,恐怕再也不会下山了。
小童沉思时,女人冷冷开腔。
“娘娘这个打算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生在这世间,要活下去就必定会淌浑水!”女人直直怒视小童,“我只问你,王慈心你杀还是不杀?!”
小童凌了女人一眼。
“不杀!当年你一气之下刺瞎了王糜的眼睛,惹得楚魏两国蠢蠢欲动,是我花了大价钱才让陆言摆平的。如今你又要给他出头、找麻烦了!”
女子一身戾气:“我不知道那些,我只要王慈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