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正忙活着做年夜饭,赵福盛坐在客厅里刷手机,短视频的噪音传过来,时而夹杂着赵福盛嘎嘎的鸭子笑。
春晚时间还没到,他又很迷短视频,说看春晚真不如短视频好看。
赵瀚海提前说好了,不回来过年,他们两口子要带着儿子去旅游。
家里就剩下陈越和他两个人,原本陈越有点动心,觉得两个老家伙在家里有什么乐趣,也想出去走走。
但赵福盛说:“外面除了看人,还有什么好看的?再说大冬天的,冻死人!出去到处跑,不嫌累啊!现在的人,越来越没有过年的意识了,以前过年,都是一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现在倒好,各玩各的!把老人独自扔在家里,拜年的也少了,能发个短信就不错了。”
陈越听到他喋喋不休就厌烦地蹙眉,索性不再提起。
她暗叹自己真是个当保姆的命。以前梅子辰就不会做饭,都是她一个人忙活一家三口的饭,一做就是二十多年,到头来还不落好。
虽然没和赵福盛领证,但她自愿接下做饭的差事,不就是为了每个月能省下点私房钱。
八千块钱说多也不多,稍微大手大脚一点就花光了。
陈越也不敢指使他干活,怕他跟他算计这点生活费。
谁让自己丢了工作还没退休呢,找赵福盛不就是为了找个饭票?
以前的那点存款,加上梅姿带回来的部分彩礼和梅子辰给的嫁妆,也就一百五十万。听起来不少,但她现在还不到五十,即便过两年退了休,那点退休金也就够她平时花销,存不下什么。
存款留着将来的医疗费,现在真是生不起病,这点钱一进医院禁不住折腾就没了。
陈越是有忧患意识的人,女婿看起来很有钱,但脾性还摸不着,万一是个吝啬鬼,自己也占不到太多便宜。
谁有也不如自己有!
陈越自以为很有心眼,她把赵福盛当做暂时的跳板,供自己食宿,还能把原来的房子租出去,再增加一块收入。
年前买年货,她又哄着赵福盛拿出了两千。
梅姿婚礼后,赵福盛又要拉着陈越去领证,被陈越巧妙化解。
“我作为一个女人,巴不得跟你领证,名正言顺的,免得别人说三道四。”陈越装作很贴心的样子,“但你也得替你儿子瀚海想一想。”
赵福盛一愣:“他同意的,上次见面不是说的很清楚吗?”
陈越嗔了他一眼:“你呀,还是不了解孩子,作为儿子当然不能明着反对了!但要是领了证,他肯定会担心我分掉他的家产。”
赵福盛小眼睛飘忽一闪,神情沉吟。
“我不领证,却和你住在一起,你又不亏什么,也让瀚海心里踏实,何乐而不为呢?”陈越觑着他的表情,“我这可都是为了你着想,你别不识好人心!”
赵福盛恍然大悟般,嘿嘿笑着抱住陈越:“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没想到我活到六十了,竟然捡到宝了!”
陈越斜睨着他,心里暗想,看赵福盛胖的跟猪似的,万一哪天突然中风或者有个什么别的疾病,只要不领证,她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陈越暗自为自己的算计而得意。
收到梅姿的电话,她擦了擦手按了接听。
“才结婚两天,他就敢夜不归宿,什么意思?何况你还怀着他的孩子,他怎么敢这么不负责任!”陈越一听梅姿的话,眉毛都竖了起来。
“不是,他没有夜不归宿,就是有应酬,晚点回来,让我自己找吃的。”梅姿声音带着哽咽,“妈,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就想吃你做的西红柿疙瘩汤。”
“行,你在家等着,我马上过去!”陈越气哼哼地解下围裙,把灶台上的菜用铲子扒拉几下,就起了锅。
“老赵!”陈越从冰箱里拿了一大块牛肉和一盘冻好的带鱼,装进袋子里,又毫不犹豫地扔进一包海参,拎着出来,“我去姿姿那里去,菜都炒好了,米饭在锅里,你自己盛了吃。”
赵福盛抬眼看到她手里提着的东西,满脸不解地问:“年三十晚上你还出门?再说了,你过去干什么?妨碍人家新婚的小两口!你手里拿的什么?孙总家里还缺这点东西?上不了档次让他笑话!”
陈越知道他心疼,暗自撇了撇嘴:“孙总有事不在家,姿姿孕反什么都吃不下,就想我去给她做碗西红柿疙瘩汤。我想着再给她炖点牛肉,煎点鱼放冰箱里。他们小年轻的,哪里会做饭。”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又说:“本来他们应该到这里来过年的,这不是怕打扰你嘛。女婿临时有事,做生意的人过年出差都是常事,哪像我们还讲究什么年三十不年三十的!放心吧,孙总还能亏了咱们?现在你不和他搞好关系,以后有事怎么好意思直接去求他?”
赵福盛闻言深觉有理,后悔自己刚才太小鸡肚肠,赶紧堆上笑脸:“我不是疼这点东西,是怕入不了孙总的眼。既然姿姿一个人在家,那你赶快去,开家里的车过去!”
他顿了顿,又问:“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陈越翻了个白眼:“我们母女俩说说话,你跟着干什么?”
“哦哦,好,”赵福盛殷勤地把车钥匙递到陈越手里,“那你赶快去吧,甭担心我,我自己吃饭就行。”
陈越拿了车钥匙出门,暗自腹诽:谁担心你?自作多情。
梅姿的新家陈越只来过一次,要不是发了位置,她也不好找。
一进门,梅姿就扑到她怀里,呜呜哭起来。
陈越满脸担忧地抱住她:“姿姿,怎么了?是不是孙成志那个混蛋欺负你了?他打你了?”
她捧起女儿的脸,连同身上仔细查看,并没发现什么伤痕。
梅姿一见到自己老妈,顿时委屈得说不出话来。见陈越误会了,她才极力止住哭声,擦了擦眼泪:“不是,他没欺负我,我就是见到你,特别想哭……”
陈越叹了口气,把梅姿凌乱的发丝拢到脑后:“他今天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就不对!等他回来,我好好说说他!”
梅姿迟疑片刻,咬了咬唇,把一些话咽下去,她不想告诉妈妈关于那个电话的事。
“算了妈,他今年刚接手公司,需要应酬的事太多了,他也不想的。”梅姿给孙成志找补,“他大概给领导送年礼去了。”
陈越狐疑地皱了皱眉:“谁家年三十晚上还送年礼啊!”
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都放进厨房里,见冰箱里一半是空的,更是不高兴:“姿姿,结了婚就要居家过日子了,你看看你们冰箱里,除了水果和酸奶,几乎没什么东西,鸡蛋还不到十个!这是过年的样子吗?我要是不来,你们吃什么?”
梅姿跟着进了厨房,站在旁边看着陈越忙活:“本来想去饭店吃的,成志哥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陈越又叹口气,洗了手开始做饭。
此刻的孙成志正站在一个地下室里,阴冷潮湿,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胡乱卷着一床旧棉被。
“儿子,你怎么来了?”孙逸脸上露出惊喜,双手不安地搓着,眼睛急速寻找可以坐的东西。
可惜,看了两圈也没找到一把像样的椅子,只有墙角的一只小马扎。
“爸,你怎么住在这样的地方?”孙成志用手掩住鼻子,抵挡难闻的霉味,“我不是给你钱了吗?你在临市租的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