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才追上来的婢女却道:
“可是太子殿下刚刚也说了,让公主伺候他沐浴。”
婢女看着近在眼前紧闭的大门,提议道:“公公可容奴婢回去为殿下寻找?公主留下。”
阿娜顿时也觉得婢女终于聪慧一回:
“本公主觉得如此甚好!”
抬手正要自己推门进入,却被蔡添祥一个箭步抢先,挡在了她身前的去路。
“公公这是何意?”
“公主有所不知。”
他向婢女投去嫌弃与鄙夷的目光,让方才说话的婢女脖子一缩,头连忙低下去。
目光落在婢女身上三秒,才收回,又换着恭敬严谨的神态:
“奴才要是没记错,此婢女,今日可是当众吓尿了裤子。她去为太子殿下寻回玉佩,只怕是会污了那好东西!”
蔡添祥看了公主一眼,好言相劝道:
“公主——又何必为了此等小事,惹怒了太子殿下不愉快呢?”
“多谢公公。”
*
沈清澜在偏殿的屋子里,为床上睡得香甜的沈哥儿揶了揶被子才离开。
乳娘:“太子妃时辰不早了,您早些回去歇息。奴才会看好小公子”
“有劳乳媪。”
沈清澜站在廊下,伸手接着屋檐下掉落的珠帘。
一滴滴冰冷彻骨的水珠,落入她手掌后又飞溅出去。
今日是她冲动。
事后从乳媪口中得知,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更是懊悔!
事已至此,已无力回转,该来的会来,她一力承担。
但!
这不代表他带坏一个三岁稚童,教他草菅人命的做法,就是对的!
就算她的父兄死于大堰人之手,可那是战场。
战场上尸体横躺,无数战士们身首异处。
父亲说过,战事不累及百姓!
况且,沈府的仇不需要他小小的心灵承担。
他是沈府的精神支柱。
寒冬的雨都没这冰冷彻骨,她父兄却是死在了最寒冷的时候。
他们的身体是不是被大雪覆盖过?!
被饥饿的野兽啃食过?!
她的梦里总会出现,漫天大雪的情景。
“太子妃?”
王妈妈心疼地看着,她徒手接住冰冷彻骨的雨水。
任由它们在她手心中肆意地走个过场,再掉落在地上。
又或是飞溅在她的披风上。
太子妃定是在为今日失手掌掴太子一事担忧。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可太子妃也是关心则乱。
沈哥儿刚从鬼门关里被拉回来。
他在园子里冲撞到侧妃,却被太子与公主一起去了练武场。
不论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是各种错杂的关系。
他一个孩童,能从他们手中讨到什么好?
沈哥儿的安危,容不得再有半点闪失!
太子妃心疼沈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心疼她大嫂丧夫之痛,更是承担起照看咿咿呀呀学语的小侄。
多少个日夜熬下来的亲情。
怎能由他人欺负了去。
只是待了解了事情的原委,谁能想到太子竟会为了一个稚童,转而去惩戒公主的陪嫁婢女?!
太子妃与太子二人的关系,这些时日才稍变得微妙。
唉!
叫这事给闹得。
怎能不闹心?
“太子妃?冬雨寒气逼人,要不咱们先回去?待明日太子得空,咱再去服个软?”
沈清澜思绪被拉回。
她将冻得拔凉的手收回,接过递来的帕子擦拭着,边淡淡地道:
“王妈妈,当殿下也与三岁孩童一般,给他一巴掌,再给个仨瓜俩枣,便能被我哄得开开心心,喜笑颜开的吗?”
他可是当了十多年的质子,一朝归来,却稳居东宫的人。
说是没点雷霆手段,谁信?
观往日种种,她也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
在他将她玩腻之前,他不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她在,她今日这条命是保住了。
否则,便不会放任着她转身离开,对着她的背影留下一句轻飘飘的。
今晚,由侧妃伺候他沐浴更衣了。
他这个人对凡是他习惯了的事,他都有着奇怪的执着。
沐浴,要去他指定的汤池。
冬日里的汤池热汤的水汽缭绕于水面,羞涩的少女为他宽衣解带,再往下,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了后面一连串的动作。
侧妃今日看他的眼神,她又不瞎!
何况,床榻上他本就是个极没信誉度的人。
说好的只是抱着她入睡,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非得将人折腾得浑身无力发软,才大发慈悲一般,抱她去汤池为她简单洗漱。
沈清澜胸腔内满是委屈:“还说我渣女?!你才是渣夫!”
呸!
她怎么会将这样的词用来形容他?
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一方被抛弃辜负,才算得上渣!
他爱过她吗?
她有爱过他吗?
晦气!
沈清澜自愿留在身边最初的目的,可不是与他屋子里的女人争风吃醋的。
她敛了敛被自己心绪带跑偏的心神,向自己寝殿方向而去。
灵儿上前:“太子妃,您可算回来了,太子……”
“嗯,我知道了。”
沈清澜几乎是听到人提及他,本能地将灵儿未说出口的话打断。
无非是与王妈妈一样,关心她与太子关系闹僵的。
灵儿向来胆小,无非是问她可怎么办之类。
怎么办?
凉拌!
巴掌都已经落下了,她还能叫时光倒回不成?
若是能,那她也绝对要倒回在,她将他买回来之前。
如此,她决计不让自己的父兄出征!决计不再同情一个被打得浑身是伤的人!决计不再嫁入瑞阳侯府!更决计不会再随意酒后乱来,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可惜,没那么多决计重来。
她心中太多的悔不当初,化作一句:“我乏了,伺候我沐浴更衣。”
沈清澜疲惫地向汤池方向走去。
“太……”
灵儿一把拦住王妈妈与巧儿,抬手捂着小嘴巴巴说道:
“太子在里面!”
“……”
“……”
*
沈清澜压根没发现后面的人没跟来,倒是与她一门之隔的羡临渊抬手从架子上,想取下寝衣的手一顿。
竟没被蔡添祥拦下,亦或者说,他们都去哪儿了?
他抽走寝衣,向来人方向走去。
半道上,他改变主意了。
慢条斯理,动作懒散,将藏青色金线绲边的长袍披于张力十足的身上。
“吱——”
门被人从外推开,待身着披风的少女迈进门槛。
“吱——”
半开的门,又被一个身长八尺,有着结实胸膛的男人,抬手合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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