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敞亮幽深的书房中,一张古拙质朴的书桌后,锦袍青年静立屏前,仿若木雕泥塑,不知这般伫立了多久。
蓦地,锦袍青年霍然转身,沉声道向门外召唤一声。
只见半扇房门悄然开启,一名绿眉男子先是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内窥探一眼,而后才垂首疾步走到书桌之前,噤若寒蝉,垂手恭立。
锦袍青年深深审视了来人一番,手指向书桌上一个一尺见方的玉盒,骤然开口道:“十三,携上此盒,随本少主前往飞龙涧。”
“是!”绿眉男子应诺一声,旋即将玉盒稳稳抱于怀中,躬身退至原处。待锦袍青年行出两步之遥,绿眉男子方才移步紧跟在锦袍青年身后。
飞龙涧,名副其实。
蜿蜒相邻的两座峻峰之上,向外延展着一座座飞檐,星罗棋布,不计其数。
而在两座山峰之巅,一座横跨峡谷的拱形楼阁,于云雾之中若隐若现,宛如仙阙。
下方,一座简易的寨门前,锦袍男子刚一止步,未及吩咐,其身后一名男子便抢先上前通禀。
锦袍青年则是抬头静静地望向云雾中的阁楼,眸光闪烁,不知其心中所思。
不多时,只闻空中陡然传来一声悠长的禽鸣,紧接着一阵疾风呼啸而至,锦袍青年不禁双目微眯,下一刻眼前一花,一只丈许大小的双头鹳收拢双翅,赫然现身于锦袍青年面前。
“乔少主,还愣着作甚,快快上来!”这时,一名头插禽翎的少女从鹳颈一侧探出头来,歪着脑袋朝着锦袍青年招手呼喊。
锦袍男子一见此少女,冷峻的面容瞬间舒缓,同时添了几分笑意。
此时,那名叫十三的绿眉男子,已捧着玉盒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锦袍青年身侧。
锦袍男子微微颔首,从男子手中接过玉盒,抬步朝着禽翎少女身下的双头鹳走去。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鹳鸣,双头鹳猛力扇动双翅,驮着二人腾空而起,朝着峡谷上方的阁楼疾驰而去。
片刻之后,二人一前一后,踏入一座金碧辉煌的偏殿之中。
禽翎少女率先步入殿中,在一张仅置两个茶盏的长桌前优雅落座,望着手捧玉盒左右扫视的锦袍青年,那如宝石般的眸子滴溜溜一转,忽地莞尔一笑,伸手示意道:“乔少主,莫要再看了,此地唯有你我二人。小妹邀您前来,实乃有要事相商,早已将旁人屏退,仅备这灵茶一盏,还望乔少主莫要见怪。”
锦袍青年放下手中玉盒,潇洒撩袍坐下,眉梢一扬:“青曼姑娘此言差矣,巧得很,乔某亦有一事欲向青姑娘请教。”
禽翎少女连连摆手道:“罢罢罢,咱们莫要如那些老怪物般繁文缛节,客随主便,那小妹我便直言了!”
锦袍青年抬眸望向眼前的少女,蓦然一笑,未发一言,仅是轻轻颔首。
禽翎少女突然俯身向前凑近,瞪大双眸紧盯着锦袍青年的目光,眼皮眨也不眨一下问道:“那好!乔融,我来问你,倘若有机会离开此界,你将作何抉择?”
锦袍青年目光毫不退缩地反问道:“巧了,乔某正有此问。”
禽翎少女身形向后一撤,绵软地倚靠在椅背上,眼神迷茫地望着殿顶,幽幽说道:“小妹我呀,多次畅想能够离开这方天地,寻一处灵力充沛之所静心修炼,渴盼有朝一日,能如先祖那般御空而行,拥有那翻云覆雨的大神通,自由自在地畅游天地……”
禽翎少女言罢,不禁长叹一声,神情黯然接着道:“只可惜小妹乃是地心火髓之体,虽被这两根冰鸾之羽浸染多年,但依旧承受不住我家老祖的冰寒神魂……”
锦袍青年见禽翎少女情绪陡然低落,心头不由一揪,转头看向殿外,苦笑道:“想来你也知晓大司谋离之事,来此之前,父亲命乔某给大司送去一物,未曾想她们,竟给我下了修罗诅咒,并传话于我家老祖,不许老祖插手她们离开此界之事。”
“修罗诅咒,快让小妹瞧瞧……”禽翎少女闻听此言,眸光瞬间一亮,猛地站起身来,未等锦袍青年反应过来,一把拉过锦袍青年的一只手臂,急切地查看起来。
锦袍青年见禽翎少女这般冒失,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的阴霾瞬间消散,目光柔和地看着禽翎少女,将另一只手臂递了过去。
“果真是传闻中的修罗诅咒!小妹在此恭喜乔少主了!”禽翎少女撩起面前手臂上的袖袍,仅仅瞥了一眼,立即以手掩口惊呼一声,随即眼中满是艳羡之色。
“青曼姑娘,敢问喜从何来?”锦袍青年嘴角微微抽搐,目光满是疑惑。
禽翎少女盯着锦袍青年看了片刻,嘴角一撇道:“乔少主,你莫非当真不知修罗诅咒的另一好处?算了,看在步雷履的份上,小妹便告知于你……传闻修罗诅咒契约达成之后,咒力图腾会化为灵力反哺被施咒者,无需打坐苦修,便可凭空获得部分修为。乔少主,你说,这难道不是一桩喜事?”
“什么……”锦袍青年瞳孔骤然收缩,不知想到了何种可怖之事,霍然起身,脸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
“乔融你……”禽翎少女见锦袍青年不喜反惊,不禁惊呼出声。
锦袍男子略一回神,脸色稍缓几分,旋即一拱手决然说道:“青曼姑娘,乔某有要紧之事在身,就此告辞。”
言罢,转身匆匆朝殿外走去。
转瞬间,锦袍青年的身影已出了殿门,禽翎少女这才恍然起身,冲着殿门急切问道:“乔少主,这步雷履……”
“乔某送出之物,自然任由青曼姑娘随意处置。”随着锦袍青年的身影消失在殿外,一道声音远远传来。
“真是奇怪了,难道修为提升不是喜事么……”禽翎少女怔怔地望着殿外,不禁喃喃自语。
“当然是可喜之事,不过对于当下的他而言,可就未必了……”这时,一道冰冷的女子声音,骤然回荡在殿中,随着此道声音响起,殿中温度仿佛陡然下降几分。
“老祖……”禽翎少女浑身一激灵,眉眼一弯,旋即转身朝着一处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