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名太监领着吴婉容和魏清慧二人过来叩拜皇上。
等她们叩拜完毕,范青道:“起来,到朕身前来!”
二人起身,走到范青身前。
“抬起头来!”
范青细细打量二人,二人都是二十二岁,花容月貌,虽然比不上小费和公主,但也不比王瑞芬差。身材上魏清慧稍稍高些,身材窈窕。吴婉容则身材适中,体态匀称。
范青道:“你们为崇祯皇帝尽节,对他忠心耿耿,其志可嘉。但王朝兴替,那是天意。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与你们女人更是无关,所以你们要爱惜生命,别在做无谓的事情了,朕也不忍心看到你们这样花朵一般的女孩子,丢掉性命,听明白了么?”
“感谢皇爷教诲,皇上万岁,万万岁!”两人一起叩头拜谢。
范青让她们站起来,接着道:“朕知道原来你们都是宫女头,在理事上有些才干。现在朕需要几个管理后宫的人才,所以还想启用你们。你们先跟着王瑞芬做事,如果表现好,就还让你们做原来的宫女头。
两人再次叩谢,其中吴婉容心中十分高兴,她已经完全打消了死志,见新皇帝这么仁慈,便一心的想要为新皇做事了。魏清慧虽然还念念不忘崇祯皇帝,但形势所迫,也只能用复杂苦涩的心情迎接新皇了。
范青对杜勋道:“杜内监,你给朕举办的宴会在哪呢?”
杜勋伸手道:“请皇爷移驾正殿。”
于是范青在众宫女太监的拥促下来到乾清宫正殿,一进入正殿,范青就叫了一声好。原来在大殿中摆放着数百个花盆,花盆里面全是各种盛开或还在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整个大殿中花团锦簇,香气袭人,一进入其中好像步入了一座花园一般。杜勋似乎嫌花园不够真实,又让宫女们用轻绢、薄纱制成了许多虫儿、鸟儿、蝴蝶之类的放在花丛间,好像忽然间,回到了明媚喜人的初春天气。
范青的御座和摆放酒菜的御桌也在花丛当中,四面被鲜花包围,香气扑鼻。又有几十名花团锦簇,身上香风袭人的年轻美貌的宫女环绕,范青一瞬间有股醺醺然的感觉。
范青瞩目摆在厅中的这些异种花朵,有牡丹、月季、山茶等等,其中好多娇艳盛开,或含羞待放的花朵他都不认识。忽然想到自己开封皇宫中的左妃,喜欢养花,如果她在此处,一定能把这些花认出来。又想到自己晋封左妃的时候,已经很惊叹,世上有这样美貌气质才华集于一身的女子。但进入紫禁城之后,才知道自己以前眼光不高,这世上既美貌又有才华,且气质不凡的女子有很多,就如眼前这些自己辨认不出来的花朵一般,等着自己去采摘把玩。
这时,有宫女把酒菜陆续端上来,山珍海味,佳肴珍馐,一共几十样,其中御厨知道范青是陕西人,所以特意多做了十几个陕西名菜。范青一个人根本吃不了这一大桌子美酒佳肴,但他早把自己说过的勤俭节约忘记在脑后了。一名宫女给他斟满了一大杯美酒,他一饮而尽,笑道:“杜爱卿,开始吧!”
杜勋听皇上不叫他“内监”了,而改成“爱卿”了,登时心中大喜,知道皇帝喜欢他的摆设。于是轻轻示意一名小太监去通报准备。片刻之后大殿中响起乐声。范青仔细看才发现,原来大殿中有许多乐师,只是她们藏在花朵之后,看不清楚。此刻大殿中回荡着美妙的音乐,在大殿中心被鲜花包围有一大片空地,就是表演歌舞的地方。
开始乐声比较平缓,渐渐的欢快急促起来,随后又有节拍紧凑的鼓声响起,似乎在催促舞姬们赶快出来。但这些舞姬都躲在大殿两侧的帷幕后面,迟迟不出,有人还在帘幕后面发出吃吃的笑声。透过帘幕能看到她们体态,那艳丽的衣服令人遐想联翩。还没出场,就平添了几分魅力。
范青也笑了,连喝了几杯酒,大声笑道:“好啊!,出来吧!”身边的宫女们也都掩口嗤笑。
杜勋觉得胃口掉的差不多了,才努嘴示意管事的太监,只听锣声连续响了几下,接到暗号的舞姬们,才踏着碎步,从帘幕后面翩然飞了出来,她们轻盈的好像两行剪开柔波、掠着水面低飞的燕子。她们以左右两行单列纵队出场,顷刻间变了几次队形,从纵队到横队,然后绕成一个大圈子,然后又倏然分散为两个互相穿插,互相交换,人数从来不固定的小圈子。同时她们不断变换着舞姿,一会儿单袂飞云,一会儿双袖飞扬,忽而耸身纵跃,忽而满场疾驰。这一套熟练的基本功,把范青看的眼花缭乱,不停的叫好。
这些舞姬也十分卖力,她们平日练习歌舞,以备给皇帝取乐。但崇祯皇帝每天忧心国事,根本无心声色,她们好不容易排练出来的舞蹈也没有用武之地,这次,新皇上来了,似乎很喜欢看歌舞,她们怎么能不卖力表演。
这些舞姬大多都是从南方买来,送入宫中,都是从小练习歌舞,她们与别的宫女不同,希望能用舞姿博得皇帝的青睐,以此得到“召幸”,成为人上人,所以每名舞姬都尽量展示自己优美的身段和迷人的笑容,每次有机会面对皇上时,都尽力送上魅惑的眼神。
不过她们只是绿叶,真正的红花是在她们中间,被她们众星捧月般包围的一名妙龄少女。这少女面带白纱,穿着一身红色纱裙,与这些舞姬们的绿色纱裙区分开,显示自己的主角地位。鬓角的一支红色纱花,也与舞姬们绿色纱花不同。
这名主角少女舞姿优美,身段窈窕,灵活多变,但若论舞蹈功底并不比这些舞姬高明,这些舞姬心中对她也不很服气。但是杜勋是这样安排的,这些舞姬也只能接受,谁让这少女是新皇上的可心人呢!
舞姬们按着剧情的发展,应着音乐的节拍,用各种美妙的身段和姿态,来突出这朵红花。曲折的表现这朵红花从抽芽、茁叶、含苞、初放的过程。这是一个从无到有,从稚嫩到快速生长的过程。只见红纱少女在慢舞中逐渐加快了速度,最后在急剧的旋转中,飘起她的轻绡舞裙,飘成正圆形状,好像一颗盛开的牡丹花一般。
快速的动作过去之后,绿叶们再次将红花拱卫起来,她们一起站在原地,款摆腰柳,表演出一种心旷神怡的姿态,表示绿叶正在春风中摇曳款摆。伴奏者用了一首“春光好”的古曲,为她们伴奏,烘托出风和日丽、春在人间的气氛。柔美到甚至有点浮荡的舞蹈配上和谐的音乐,使范青感觉好像真的有一阵和煦的春风从脸颊上轻轻拂过。情不自禁的大声叫好,又满饮了一杯美酒。
这时忽然一声响亮的锣响,充当绿叶的舞姬们把头一低,鬓边就出现绢制的蜜蜂、蝴蝶、迎风翩翩而舞。她们的身份也随之改变,她们现在不再是绿叶,而是一群沾花惹草的游蜂浪蝶,围绕在名花周围低昂飞翔,惹引她、追逐她。名花同样以高贵和娇艳的姿态拒绝了她们的勾引追逐,使它们一个个黯然销魂的退出场子,最后只留下名花独自在红尘中摇曳生姿,把观众带入一个动中有静的世界。
忽然又是一声响亮的锣鼓,游蜂浪蝶们迅速改换了舞装,她们穿上绯色的、淡黄色、天蓝和浅紫色的舞衣,变成一群千娇百媚的美人,再度登场,她们一个接着一个的仔细欣赏了名花以后,决定把她剪下来,供为瓶玩。
这时候舞蹈出现了最高潮,佳人们用了许多迂回曲折的动作象征剪花,而红纱少女则完成了难度最高的一个。她表现出来刚刚被剪下来时,仰着身体,折下腰肢,尽量向后倒垂。好像这个柔软的胴体中,连三寸柔骨都被抽去了。她在尽量表现自己柔软的身体,困难的,缓慢的向后倒垂,挪动每一寸,每一分都需要一个令人窒息的瞬刻。这时候,配乐停止了,殿内外的一切杂音都尽量消除了,出现了一个真空静谧的世界。
范青半张着嘴,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名红纱少女慢慢向后仰倒,他完全被这一幕吸引,心中充满了对着红纱裙少女的钦佩。这时,整个大殿中一片寂静,连音乐都停止了,只有当她仰倒到一定距离时,鼓手们再击出惊心动魄的一响,紧接着又是一声余韵不尽的锣声。这单调而有力的配音明白的告诉观看者,这个动作的惊险和困难程度。
最后的瞬间终于来了,红纱裙少女在众人热切的期望中,吃力的把上半身完全向后折倒,使得鬓边簪的那朵绢花一直触到地面上。她的身体折成了一个最小的锐角,仿佛是人力不可能完成的动作,最后这个定型下来的姿势,引起来大殿中一片惊叹的吸气声音,这些太监、宫女不敢出声赞扬,只有范青自己大声的叫好,鼓掌,大笑。
这红纱少女起身,在众舞女的拥促下,到了范青身前。她脸上罩着白纱,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也能知道定然是一名绝世美女。她取下自己鬓边簪的那朵绢花轻轻簪到范青的皇帽边缘,动作轻柔,充满了诱惑。
范青看着白纱后面一双清亮的眸子,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忽然他伸手抓住了那只白嫩的小手,轻轻揉搓,笑道:“你是费珍娥!”说完伸手轻轻撩起她的面纱,只见一场白玉似的清秀绝伦的面颊露出来,正是费珍娥。
她嫣然一笑,诱惑无限,挣脱范青的手掌,转身而去,在快要离开大殿的时候,停步回眸,又向范青一笑,这才快步离开。
范青好一阵心旌摇动,喃喃道:“这小妮子还有这样的舞蹈功底,真是多才多艺。”
杜勋陪笑道:“就因为她选入宫时,特别秀丽,而且年纪小,所以奴婢臣在宫中选择舞娘教授她技艺,奴婢臣是看着她长大的。以前崇祯不好声色,所以费珍娥从来没给崇祯表演过,今日是给皇上表演,也是她的第一次呢!”
范青微微点头,心中觉得崇祯活的一点意思也没有,贵为皇帝,整天不好声色,不看美女,连费珍娥这样美貌的女孩都放到一边,整日焦头烂额,操劳国事,但最后却还是把国家弄灭亡了。
费珍娥随着众舞娘离开乾清宫大殿之后,刚才一脸媚笑的面孔迅速变得清冷,没有一丝表情,好像卸下一张面具似的。与她柔弱娇嫩的外表正好相反,她的性格执拗倔强,她心中为崇祯皇帝报仇的执念从没消失。昨晚,她的报仇举动被范青发现,但范青轻易放过了她。费珍娥思索可能是范青被自己的美貌迷惑,所以没有惩罚她,但她的想法已经暴露,再用以前的法子刺杀范青是不成了。为此,她决定用另一个法子,奉献自己的身体和容颜,取得范青的信任,让范青召幸自己,然后在范青得到满足,沉沉睡去之后,自己再动手杀他,身体是自己最后的武器了。今天,自己用一段精彩的舞蹈,吸引了范青,也许范青很快就会召幸自己了。
大殿中,在一阵费珍娥领衔的曼舞之后,一队手执红牙板的歌娘登场了。她们引吭高歌一曲“国香慢”的寿词以后,以此走到范青面前,奉觞执盏,劝他干杯。
范青笑道:“你们想要灌醉朕么?这样子,你们每人喝一口,朕只愿意喝你们剩下的残酒。”
这些歌娘嘻嘻笑着,每人把自己酒杯中的酒喝一口,剩下的端给范青,范青来者不拒,一连喝了十余杯酒。
这时,下一轮的舞蹈又开始了,同样的音乐,同样的舞蹈动作,表演了同样的内容情节。但舞姬更换了,舞姬身上穿着衣衫也更换了。这次领衔舞蹈的“红花”没有遮挡面纱,正是长平公主。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舞衣,鬓边簪了一朵真正的红花,为她伴舞的舞姬们也换了一身艳丽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