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动怒,姜怀虞不禁有些尴尬。
或许是因为连日来凌墨都保持着温和的态度,让她差点忘记了,他本质上其实是个性情中人,容易动怒。
“好吧,那我便不再多言,只将这些感激铭记于心。他日若凌公子有所需求,我必将全力以赴。”
凌墨只是轻轻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姜怀虞愣了愣,然后忙吩咐下人:“邓申,你跟着凌公子一同前往,去打探一下曹姑娘的情况。”
虽然她接受了凌墨的援助,但这终究是她自己的生意,不可能事事依赖他人。
待邓申离去后,她又唤来迎香。
“迎香,蓟州的气候与北方截然不同,你带上银两,到附近的成衣店去,为我们每个人购置两套轻便的衣裳。记住,凌公子只穿白衣,所选料子务必上乘,切勿弄错。”
“蓟州最上乘的料子,那自然是非软烟罗莫属了。奴婢明白!”迎香回应道。
姜怀虞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至于那几名护院,为他们购置普通的衣物即可,无需太过奢华,但也不能太过寒酸。至于你和邓申,则可以挑选你们自己喜欢的款式。如今我身边就只有你们二人,软烟罗虽然名贵,但我绝不愿看到你们受到任何委屈。”
在迎香的眸中,罕见地流露出一种深沉的喜爱,眼下的我,手头并不拮据,岂有不成人之美之理?
迎香的心房被暖意填满,泪水几欲夺眶而出,但她硬是将它们逼退。
“夫人,迎香深知您待我之厚意,但这柔软如烟的罗衣,我还是不宜穿戴。”
衣物的质地分三六九等,人亦如此。
尽管我家姑娘待我平等相待,甚至未要求我签订卖身契,让我保留了自由之身,但我心中明白自己的身份。正因为姑娘的宠爱,我更应忠心耿耿,不可因宠而忘形。
软烟罗的价值连城,若让我穿上它在人前招摇,实在太过招摇过市。
我家姑娘素来行事低调,我怎能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见我执意如此,姜怀虞也不再坚持,只是温言道:“好吧,待此事解决后,我再为你挑选其他珍宝。”
“多谢夫人!”
迎香满心欢喜地谢过,便匆匆离去,忙于处理事务。
待到黄昏时分,两拨人前后脚回到客栈,姜怀虞早已吩咐小二备好酒菜,众人用过晚膳,便聚在一起商议正事。
四位护院见到姜怀虞为他们准备的衣物,心中充满感激,客气了一番后,便回房休息。
凌墨接过衣物,并未多言,只是示意李逵收好。
两人坐在客栈二楼的窗边,品着香茗,姜怀虞询问:“凌公子,可探听到了曹姑娘的消息?她现在情况如何?”
凌墨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轻轻摇头:“只怕情况并不容乐观。”
“此话怎讲?”姜怀虞急切地追问。
凌墨面色凝重,叹息一声,“还是让邓申详细说明吧。”
曹姑娘的情况颇为复杂,他生怕姜怀虞失望,竟有些难以启齿。
姜怀虞忙将目光转向邓申,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曹姑娘究竟因为何事被捕?”
邓申一脸苦相:“夫人,我们费尽周折,才打听到,曹姑娘被捕是因为她涉嫌杀人,如今正被关押在死牢之中!”
“涉嫌杀人?”
姜怀虞震惊地站起身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邓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中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沉痛,“我原本实难置信,曹姑娘身为一名柔弱女性,怎可能涉嫌杀人?我生怕是那狱卒口误,特意详细询问了关于那死牢中女囚犯的样貌。狱卒描述,那女子脸上有一大块鲜艳如血的胎记,容貌丑陋不堪,确实无疑就是曹姑娘。”
姜怀虞闻言,神情突变,一时愣在原地。
“竟然真的是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摇头,“虽然我未曾亲眼见过曹姑娘,但据我对她的了解,她性格温和,容忍度为高,否则不会在遭受多年欺凌后仍不反抗。她绝不可能做出杀人行凶之事,此事必定有误会。”
她转而望向凌墨,“凌公子,不知你们是否还打听到了其他消息?”
凌墨微蹙眉头,沉思片刻,“说起这件案子,的确有许多令人费解之处。”
“哦?”
“曹姑娘虽然被指控杀人并被投入死牢,但官府却并未对她作出最终判决。”
“没有判决?”
姜怀虞眼中闪现出思索的光芒,“若官府没有确凿证据,是不会轻易将曹姑娘收监的。杀人是一项重大罪行,依法应当判处死刑,秋季执行。但现在的情况……是否意味着,这件案子本身就充满了疑点?”
或许正因为如此,官府才没有立即对曹姑娘作出判决?
凌墨点头赞同,“正是如此。”
姜怀虞继续追问:“那么,关于曹姑娘所杀之人以及指控她杀人的人,你们是否已经调查清楚?”
凌墨回答:“若非涉及冤假错案,一般案件都会公开审理,因此这并不难查明。据知情者透露,曹姑娘被指控杀害的是她的一位族叔,而且向官府报案将她逮捕的,正是那位族叔的儿子。”
“果然是曹家的人!”
对于这个答案,姜怀虞并不感到意外。
曹姑娘一旦入狱,曹家的人便立刻出来抢占她的作坊,如果这件事与他们无关,那才真是怪事。
只是,她仍然想不明白,他们是如何给曹姑娘扣上杀人罪名的?
凌墨为她倒了一杯茶,轻声劝慰道:“你如今身怀六甲,切勿动怒。”
随后,他又向邓申使了个眼色。
邓申立刻领会其意,口齿清晰地将其探听到的消息详细地叙述给姜怀虞听。
在那个曹氏族叔家境困顿的日子里,他得知自己的远亲曹姑娘在镇上经营作坊,生意兴隆,赚取了不少财富。于是,他带着一丝希望和期待,上门请求援助,希望这位富有的亲戚能伸出援手,拉自家一把。然而,曹姑娘却并不领情,一次又一次地将这位族叔逐出家门。
有一次,曹氏族叔看到曹姑娘对他如此无礼,心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两人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执。在情绪失控的边缘,曹姑娘一怒之下,失手造成了悲剧,将族叔误伤至死。
姜怀虞听完这些叙述,疑惑地问道:“你们确信打听到的消息是失手误伤至死,而非故意砍死、刺死或下药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