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有点犹豫。他们不愿受南宋皇帝的恩惠,但还是拜谢了,毕竟这是王师傅一番好意。
王有志带他们去临安,见了吴翠翠。他俩忙给吴翠翠磕头,口称“师母”。吴翠翠正一心想生儿子,见了两个英俊威武的小伙子就高兴,赶紧一人给了十两银子。
韩家兄弟本来不要,吴翠翠佯装发怒道:“现在还没出十五,就还是年。你们两个给我磕头,我不应该给压岁钱吗?莫说你俩,就是高全来,我也是老嫂赛母,过年也要给压岁钱的。”
王有志听着她说得乱七八糟,赶紧让韩家兄弟收了。吴翠翠还没有孩子,真正的娘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忽然有了两个晚辈,顿时母爱泛滥。
她觉得韩家兄弟没了父母,自己和王有志就是家长,于是就拉着两个人问有没有成家。两人赶紧推说在兰陵已经成家。
吴翠翠是什么人呀,马上就说成家了好呀,少年才俊还应该纳妾。作为师母,她明天就带他们去翠楼樊楼看看有没有相中的。搞得两个老实孩子脸通红,求救似的看着王有志。
王有志咳嗽一声:“我这个当师傅的,身为户部尚书,都不曾纳妾,他们凭啥纳妾?”
吴翠翠叹口气:“说起来是我不对,你是应该有几房妾室才对。像你这么大的官,谁没几个小妾?再说我肚子也不争气.........”说着眼圈都红了。
王有志正在尴尬,幸亏有门房来报,说有个叫魏胜的军官拿了韩彦直的名片来拜。韩彦直是韩世忠的长子,是妾室茅夫人所生,才虚岁三十,年轻有为。
他文武双全,进士出身,还是个农学家。接替王有志出任工部侍郎后,被王有志灌输了一通工业化思想。经常跟着王有志学习数理化,二人关系很好。
王有志一听是韩彦直推荐来的,觉得一定是个抗金的人才,马上有请。吴翠翠现在已经是二品夫人,身份尊贵,不能随便见男客人,只好避入后宅。
王有志师徒都松了一口气,这位夫人太不好对付。魏胜进来行礼后一抬头,四个人对视了一会,都觉得见过。
王有志问:“你莫不是五年多前,盱眙渡口那个指挥使?”
魏胜叉手道:“正是末将!”
王有志说:“原来是故人。魏指挥使尽忠职守,当初我们差点过不去了。”
魏胜笑道:“现在想想,末将还是失职了。恩相智计百出,末将不是对手。”
四个人哈哈大笑。魏胜开始自我介绍,他字彦威。十五岁就参加了韩家军,开始是弓箭手,后来做探马,屡立奇功,深得韩帅赏识。但韩世忠一下台,魏胜这种韩王亲信就升不上去了。
当初在盱眙跟高全王有志他们差点冲突起来,那时候就是指挥使,过了五六年,还是指挥使。他一身本事,自然不愿躺平,于是借着探亲给韩王府拜年,就缠着韩彦直帮他找机会。
韩彦直也不是不想帮他,但自己只是个工部侍郎,韩家人身份又敏感,不好直接去找人,于是就推荐他来找王有志。没想到他们早就认识。
既然是故人,又是好友推荐的,王有志就想调他到建康附近。这里是江防重地,以后金兵进攻的重点。
但魏胜却不乐意,他是要找仗打的。虽然王有志答应推荐他去做团练使,而且说下半年肯定有仗打。但他却讲出一番道理来:“诸位可知我大宋何以总是处处挨打?”
韩静刚要回答,魏胜就赶紧说:“就因为专守不攻。人家想打你哪里就打你哪里,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末将就想,金贼能来打我,我为什么不能先去打金贼?兵法讲攻其必救,金贼现在也有城池,也要守。它要来打我大宋,后方必然空虚。我可以出奇兵偷袭其后方,让前面的不战自乱。”
魏胜一说起打金贼,三天三夜说不完,顿成一个话痨,别人都插不上嘴。也不管王有志这样的从二品大员在座,只管高谈阔论。这也是他升不上去的一个原因,在当时这甚至都能成为一个罪状——“目无上官”。
他看了看韩家兄弟,又说:“这两位小兄弟既然是抗金军的,自然知道从宿迁到海州一线,金贼何等空虚!我们南北夹击,定获奇功!那涟水墙矮兵少..........”
他讲得激动,站起来对着王有志叉手说:“末将敢立军令状,只带三百小卒,就能拿下涟水城。”
韩静大喜说:“你什么时候动手,我带兵配合.......”忽然又看到王师傅和大哥都没开口,赶紧又闭上嘴坐好。
魏胜大喜,赶紧问:“这位兄弟高姓大名?官拜何职?”
虽然抗金军讲平等,但韩静也比他知道规矩,扭头看着王有志。魏胜这才想起,自己刚请示王相公,还没等到回话,赶紧又对着王有志躬下身去。
王有志作为大首长,不能随便表态。再说他是户部尚书,又不是枢密使,随便议论军事方略,是犯忌讳的。他于是对韩文说:“你怎么看?”
韩文说:“魏指挥使智勇双全,拿下涟水城不成问题。不过我们高帅说过,看问题不能只看一两步,要从全局出发。如果现在动手,别说涟水城,就是海州、沂州也能轻松拿下。
只不过这么一来,完颜亮的南征大军就不南下了,而是先冲着我们来了。这样占下来的地方还是守不住,而且很可能会招来屠城。”
魏胜一听急了:“照你这么说,就只能干等着?想那涟水墙矮兵少.......”
韩文怕他说起来没完,赶紧抢着说:“也不是。打仗是要看时机的。最好是女真精兵悉数南下,撞进王师傅他们布置好的罗网中,我们在北边封上口子,一举把金国主力歼灭。
之后就不是涟水海州的问题,而是整个关内光复易如反掌。情况好的话,直捣黄龙府也未必不可能。”
魏话痨终于被震住,张大了嘴,半响说不出话来。他原来觉得自己三百克服涟水城的想法,已经惊世骇俗了。这位一张嘴就要毕其功于一役,全歼金兵主力,一举光复整个关内,还要直捣黄龙。
他想了好一会,给王有志又行了个叉手礼,然后说:“恩相和高帅的韬略自然是不错的。但那是百万大军,我们有那么多人把他们围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