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华这话落下,肖将军就明白她前期铺垫那么多是要做什么了。
容铮登基之后,就把年纪很小的那几个皇子都封了王,前段时间,这些王连同他们的母妃都被送往封地了,在皇城里的王爷,便只有容战一个。
如今容战上了战场,还失踪了,生死未卜,容铮刚刚大婚,宫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他和谢瑶华还没有圆房,换而言之就是,容铮若是死在战场上,大兴就会因为皇位归属谁而再起纷争。
到时候去了封地的小王爷们会再度集结人手,或是明争或是暗杀,不过这些小王爷的势力,在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就被先太子消耗得干干净净,他们就是有心,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拉起部队,于是这段空窗期,就给了谢瑶华刚刚嘴里说的那些人手里有财权有兵权的重臣的机会。
皇室宗亲肯定也会参与其中。
容铮是死了,但谢瑶华这个皇后还在呢,在宗室里过继一个好的儿郎,这个孩子那就是容铮名正言顺的儿子,父亲死了,嫡子继位,天经地义是不是?
而朝中权重比较重的兵部尚书以及掌握整个大兴粮仓国库调动权力的户部尚书。
这两个人没有起兵的由头,当下也没有篡位的胆子,但他们可以拥护宗室里的小孩子,培养一个傀儡皇帝,他们再在后头把持朝政,等到时机成熟,再让大兴改姓。
赵国公、恩国公这些皇亲国戚,他们也是完全可以扶持对自己有利的人啊,比如说哪天他们从外头领回来一个小男孩,说是容铮在外头留下的遗腹子,皇位应该传给这个遗腹子,到时候又怎么说呢?
朝堂乱成一锅粥,外敌定会再一次入侵,到时候大兴还能当多久的大兴呢?
大南关不能失,那容铮必须去大南关,大兴朝堂也不能乱,一乱,容铮就会有后顾之忧,所以,不管是谢瑶华还是朝臣们,都发现遵照。
肖将军想的这些,很显然其他人也陆续想到了。
刘御史原本是准备跟谢瑶华好好辩论一番的,这时立即凛了脸。
刘御史是个刺头,但他不是蠢货,在江山社稷的稳固面前,每天听一个女人插几句嘴,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刘御史出列:“娘娘所言甚是,常言道外贼易打,家贼难防啊!”
肖将军出列:“皇后娘娘,明日卯时,末将在太极殿静候您的到来。”
浔阳侯和苏大学士双双出列表态:“娘娘,微臣静候娘娘的到来。”
几人站起来表态之后,赵国公、恩国公、安阳侯他们也紧接着出列了,剩下的那些个不管是真心还是被迫,总之不一会,谢瑶华得到了全员恭请她明日到太极殿听政的声音。
谢瑶华道:“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对了兵部尚书,你刚才说有什么奏折要上来着?”
兵部尚书没有奏折要上,但谢瑶华的意思很明确,她不要等明日,她现在,立即,马上,就要开始听政!
兵部尚书咬了咬牙:“回娘娘,官家昨夜出京时,抽调了皇城卫两千兵力,禁军也抽了一千,另外——”
“名单呈上来,另外还有武器库的进出库详细记录,我替容铮过一眼。”
兵部尚书一顿:“娘娘——”
“或许文尚书更愿意与本宫讨论一下东北关境、西漠关境的布兵情况?”
对比之下,当然还是给个名单与武器出库记录比较简单了。
兵部尚书还想再挣扎一下:“回娘娘,昨晚微臣彻夜未眠,但直至现在,还未能整理齐全。”
“那便现在整理。”谢瑶华朝一旁的李公公下令,“李公公,你亲自陪尚书去兵部取东西。”
先帝虽去了,可余威还在,李公公这个先帝面前第一得脸的大太监,自然也还是有些威严的,更别说李公公还手拿皇牌:
李公公说:“方尚书,官家昨夜出城的时候,单独给洒家下了道圣旨,要好好辅佐皇后娘娘,另外还要替他好好照顾各位大人呢……尚书大人,请吧!”
方尚书抬头看看左右,左右都低着头,右边这位不知道是在憋笑还是别的,总之肩膀一怂一怂的。
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反对也没有用,谢瑶华说了只是要替容铮看一眼名单与武器出入记录,又没有提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对吧?
方尚书回兵部搬东西了。
不一会,刑部尚书被点名。
方尚书被摁着去取东西,他却是半点也没被为难,甚至谢瑶华还夸他刚办结的那件案子办得很漂亮:
“听说是你的小儿子发现的线索,才使得这件二十年的悬案终于彻底解开,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不错。”
刑部尚书咂么了一下,谢瑶华这是要提携他儿子的意思?这算是小恩小惠吗?
可自己都五十多岁了,膝下五个儿子,个个老实巴交,十棍子打不出三个闷屁的主,这些年一个接一个费心的培养,可他们愣是跟被猪吃了脑子一样,教什么,教多久都没有。
也就小儿子滑头一些。
可这小儿子虽然经他的哥哥们要聪明一些,也不是什么出色之人,要是没有什么机遇,他是没有往上升的机会的,可要是谢瑶华肯抬举的话……
刑部尚书拱了拱手:“犬子不过是运气,当不得娘娘夸赞。”
接下来六部都有人被谢瑶华拎出来问话,而且问的东西都不表面,一听就知道谢瑶华是提前做了功课的。
谢瑶华的确是做过功课,但不是临时抱的佛脚,而是容铮每日下朝后跟她讲的。
朝臣们只知容铮每日不管多晚都会回凤仪宫吃饭,饭后也要和谢瑶华散步消食,但不知他们两人聊了什么。
聊的,当然就是朝堂之事了。
通过容铮的口述,谢瑶华对六部不说了如指掌,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过了。
帝皇之术她不懂,但前世做了那么多年的死士,最擅长的,就是找出对手的破绽和软肋,再将之捏住。
等兵部尚书回来的时候,大部分朝臣已经走了,他与部下就这么在谢瑶华的盯梢下,硬着头皮整理了足足两个时辰的资料。
终于把名单与记录整理好呈给谢瑶华,方尚书松了口气:“请娘娘过目。”
谢瑶华接了东西却没有翻开,而是突然问起了别的:“听闻方尚书有位胞妹,病了将近三十年,近日终于病好,从庄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