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祁安面色一僵,看向沈琼华的眼中已是滔天怒火。
不过转瞬间,他便深吸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能气得失去理智,被沈琼华牵着鼻子走。
如今最重要的不是与沈琼华争辩什么想到想不到之事,最重要的是今日必须要颠覆镇国公府。
几个呼吸之间,谢祁安原本已经快要被怒火侵占的头脑重新恢复了理智。
谢祁安重重朝居高临下的谢荣咳了三个响头,而后抬头道:“父皇,纵使嘉林县主说的有些道理,可这一切都是基于镇国公府是被冤枉的情况下。”
“可若是镇国公府真的有问题,那就是及时止损。”
“眼下边关战事紧急,宁可错怪,不可放过,父皇,我们赌不起呀,大越赌不起,您也也赌不起呀!”
沈琼华一直观察着皇上的神情,亲眼看见了皇上那原本动摇的神情在谢祁安的这句话之后,重新变得坚定了起来。
她便知晓,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今日这镇国公府是不得不搜了。
而这,也是在她的预料之内。
她早就料到今日镇国公府不可能逃过这次搜查。
上位者向来多疑,平日无事发生时都时时刻刻警惕着有可能对他有威胁的一切因素。
这一次,安王做出了这么一个局,皇上心里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宁可错怪,不可放过。
这不仅是安王说服皇上的借口,恐怕也是皇上心中所想。
之所以表现出纠结犹豫的样子,冷眼看着他们一大殿的人为此事争吵不休,只怕也是怕落人口实,想要拉扯一番,最后‘迫于无奈’同意搜查。
不过,这也正是她所想要的。
皇上想要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姿态,向天下人表明,并不是他不信忠臣。
而她想要将这一滩水搅浑,拖延时间,寻找到合适的机会‘逼’皇上不得不搜查安王府。
而这个机会,就快要来了。
沈琼华刚这样想,一个小太监便急匆匆从殿外跑了进来,低语向李顺全说了些什么。
李顺全顿时脸色大变,转头立马向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手掌狠狠拍在龙椅扶手上,怒道:“胡闹!”
就在皇上话落的一瞬间,站在大殿末尾处的官员发生了骚动。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久病未愈的五皇子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他一袭白衣,面色苍白,唇瓣干裂,身体羸弱,每走一步似是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却惊得众臣以及坐在龙椅上的皇上都瞪大了双眼,心中惊骇不已。
无他。
只因五皇子那细弱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剑,而那剑正架在了他自己颈脖之上。
也许是五皇子的身体太过于虚弱,他拿着那把剑都有些费力。
行动间,用力不当,剑锋在白的近乎透明的颈脖上划出了一道极细的血痕,似在白玉上染上了一点红,令皇上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但他还记得这是在大殿之上,当即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眼眸沉沉地盯着五皇子。
福公公以及裴凉川都在五皇子身后跟了进来,不过他们似是怕五皇子情绪激动之下失手伤了自己,都隔得远远的,不敢跟得太紧。
裴凉川看见沈琼华时,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悄悄朝沈琼华眨了眨眼。
沈琼华眉梢微微上扬,面上却看不出丝毫情绪。
等五皇子走至洛希瑶身旁时,皇上已经彻底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嗓音威严中带着薄怒道:“五皇子,你不好好养病,以自己性命相挟,要来这大殿之上,是想要做什么!”
没有一个父亲能够看着自己的儿子拿性命威胁自己,更别说是皇上这种掌控力极强的帝王。
一向乖巧的五皇子做出这等行径,这显然是触及了皇上的禁区。
谢祁安就在五皇子不远处,看着五皇子颈脖上那道细微的血痕,眼眸微眯,手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
若是这道血痕不这么浅就好了,若是再深一些……亦或是没有那个游医的出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毒死了,他就不必费这么大周章了。
谢南渊死了,五皇弟也死了,这皇位舍他其谁。
可惜啊,终究是大意了,让他逃过了一劫。
谢祁安在心里惋惜的想着。
谢祁安巴不得五皇子早死,大殿之上的众位大臣却是胆战心惊,生怕五皇子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给杀了。
皇上膝下皇子本就少,如今瑞王海生死未明,若是五皇子再出什么意外,那可真是……
就在众人以为五皇子要做出什么惊骇之举时,方才还举着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五皇子手一松,将长剑扔下,而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双拳紧握,以头抢地,小小的身躯声音却清朗又坚定,“父皇,镇国公府绝不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还请父皇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