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原本还要再说,接收到谢荣满含警告的眼神,顿时住了嘴。
他闭了嘴,可那些噤若寒蝉的百官心里却活泛开了,在脑中分析着户部尚书方才那一番话的意思。
户部尚书方才那些话不仅是说镇国公通敌叛国,勾结陈国,故意发动战争,积累军功,来巩固镇国公府在大越国的崇高地位。
甚至在暗喻皇上,瑞王殿下从前积累的那些军功都是假的,都是镇国公在其中动了手脚。
目的便是为了让瑞王能有军功傍身,好为其登上储君之位增添筹码。
有想得更深入者,明白了户部尚书言语当中的另一层意思。
既然镇国公靠此等手段来积累军功,甚至以此来帮扶瑞王,那么此次陈国突然毁约发难,是否也与镇国公有关呢。
若是有关,那此次皇上是先派安王与永宁伯出征的,镇国公没有达到目的,难道就真的会罢休?
那安王此前边关战事失利,这其中是否有镇国公的手笔?
无论怎样,有了户部尚书这一番话,一旦镇国公通敌叛国的罪名坐实。
那往前数十年的战争,几十万将士的性命,数百万支离破碎的家庭,生离死别的痛苦,都将记在镇国公府的头上。
镇国公府便会顷刻间倒塌,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
洛希瑶从不知,人可以恶毒至此。
表哥前年边关受重伤差点身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甚至如今还身死未明,这些人就这样污蔑表哥。
洛希瑶气得头脑充血,目眦欲裂。
若不是这是在大殿之上,在百官面前,她都要忍不住一脚上前踹翻户部尚书那张令人恶心的丑陋嘴脸。
洛希瑶双手握拳,看向坐在高位之上的谢荣,扬声道:“皇上,瑞王殿下自幼在您膝下,他的人品您是最清楚不过的,最是刚正不阿,光明磊落,向来是不屑于做这些弄虚作假之事的。”
沈琼华神色微动,正要上前,一道身影从百官末尾站了出来。
傅琛无视亲爹兵部尚书的示意,跪在地上,朗声道:“皇上,这一切都是户部尚书一人的猜测,并不足以为据。”
“镇国公府自大越开国以来便存在,至今已沿袭百年,且历任镇国公都为守卫大越而死,若是仅凭户部尚书的猜测就定下镇国公的罪名,是否太过儿戏。”
“再者,瑞王殿下在边关多年,骁勇善战,军中将士有目共睹,更是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受的大大小小的伤更是不计其数。”
“户部尚书如此张口就来,不知是何居心,若非尚书大人行动正常,臣都要怀疑尚书大人是否得了疯症了。”
傅琛一番话将洛希瑶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
洛希瑶微微侧头,二人四目相对,傅琛微微勾唇,眼中满是温柔与疼惜。
洛希瑶心尖一酸,差点落下一滴泪。
强忍着憋了回去。
傅琛即便能力再是出众,但到底年纪轻,入朝堂不过才堪堪几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指着鼻子骂得了失心疯,户部尚书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这若是认下来,莫说他方才说的话做不得真,他这顶乌纱帽怕是都保不住了。
户部尚书当即便道:“本官好得很,这朝堂之上,天子面前,岂容你这等小儿攀蔑!还不快快回去!”
傅琛如何会听从户部尚书的话,连个眼神都没给户部尚书,只嘴中道:“户部尚书此言差矣,正是因为在天子面前,若是察觉有所不妥之处,更要提出,以方便皇上明辨后做出正确的判断。”
“下官虽官职小,但食君之禄,便要忠君之事,下官只要站在这朝堂上一日,便有提出异议的权利。”
“户部尚书要下官闭嘴,莫不是这朝堂已经成了户部尚书的一言堂不成?”
“只许你妄加揣测,不许他人提出异议了?”
傅琛话落,户部尚书顿时脸色骤变,回头以头抢地道:“皇上明鉴,臣绝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急于为自己辩解罢了。”
谢荣阴沉的眼神落在户部尚书身上,冷哼一声。
随即看向那跪在地上冷汗涔涔,眼神慌乱的守卫,开口道:“你先前说将平宁郡主宣上殿来,便将证据交出来,如今平宁郡主已来了,证据呢?”
“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若是拿不出证据,哼!”
属于帝王的威压铺天盖地朝守卫袭来,守卫顿时结结巴巴道:“回……回皇上的话,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皇上,这……这证据就在镇国公府里。”
“皇上,镇国公既然与陈国有书信往来,为了互相牵制,镇国公定然会将那些书信留下来。”
“奴才这两日已经观察过了,虽然镇国公已经离开了京城,但镇国公府内,镇国公的书房和卧寝处都派有大量亲信把手,这显然不正常。”
“所以,奴才猜测,那些书信定然在这两处的某一处。”
“只是可惜,奴才势单力薄,人微言轻,不能直接将证据带出来。”
闻言,洛希瑶冷笑一声,道:“你口口声声说我镇国公府通敌叛国,这就是你说的证据?”
洛希瑶看向谢荣,道:“皇上,此人一看就是在胡说八道,若是连证据都能猜测,还有什么是真的?”
谢荣颔首,看向那守卫,“既然你说证据在镇国公府,那宣平宁郡主进宫的时候为何不说?”
“回皇上的话,镇国公府一向手眼通天,奴才怕消息泄露,也不知平宁郡主是否知情,怕平宁郡主若是知情的,得到消息将证据销毁,这才要见到平宁郡主才肯告知。”守卫道。
“你连证据都未曾见过,也不在你手中,这……”谢荣有些迟疑。
连证据都没见到过,只凭猜测,若是错怪了镇国公府,可不好收场啊。
谢祁安一直在关注着皇上的神色,此刻见他眉心紧蹙,就知皇上有心退却,当即给了守卫一个眼色。
守卫掌心出汗,接收到谢祁安的眼神示意,立即道:“皇上,奴才能以项上人头担保,那证据必在镇国公府内。”
谢祁安轻咳一声,站了出来,拱手道:“皇上,这证据虽不在守卫手中,但听他方才讲发现镇国公通敌叛国一事的经过,也算得上是有理有据。”
谢荣的目光落在谢祁安的身上,泛着凉意,“哦,那依你所言,眼下这等情况应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