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可以压制,但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若真是一个普通的合作伙伴生死不明,她会担心,会着急,会派人去寻找,却绝不会伤心到昏厥。
甚至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她都感觉自己是做了个梦。
沈琼华原本其他人更加清楚的察觉到了自己的情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沈琼华也不知晓。
反正当她察觉到时,已经是谢南渊向她坦明心意之后了。
那时她发现谢南渊跟个浪荡子一样潜入她的闺房,便想要给谢南渊一个教训。
于是向裴凉川买了迷药狠狠捉弄了谢南渊一番,并且勒令他不许进她的闺房。
之后更是躲了他好一段时间。
谢南渊说她是做了亏心事故意在躲着他。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但更多的,是掩饰自己的慌乱。
重生而来,她一直秉持着小心谨慎的态度,生怕行差踏错一步,便步了上一世的后尘。
所以在戏弄谢南渊过后,高兴畅快的同时,她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她与谢南渊虽说是合作关系,但却是谢南渊为主,她为辅。
因着身份的原因,谢南渊在这段合作关系中占据着天然的优势。
即便她有自己傲骨,不向谢南渊谄媚,也不该如那晚一样,竟敢大着胆子给谢南渊下药,用绳子捆绑他,甚至还让一个淸倌儿去调戏他。
这绝不是她该干出来的事。
即便是她气恼谢南渊不经她允许便闯入她的闺房,碍于身份,她的理智也不会允许她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
能做出这种事情,就代表她已经没有将谢南渊看做王爷,甚至是一个普通的合作伙伴看待了。
当时她想到这一点,惊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谢南渊对她坦白了心意,但沈琼华并不觉得二人有结果。
即便是有,也不会是好的结果。
她相信谢南渊的人品,不然也不会找他合作,也相信谢南渊此刻说的喜欢她是真心的。
但过往的记忆和惨痛的经历告诉她,二人身份相差太大,不是良配。
即便是她被册封为了嘉林县主,她与他的身份都是不相配的。
更何况,他的未来不仅仅是一个王爷,很可能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那样就更不相配了。
谢南渊喜欢她,但这喜欢又能持续多久呢?
余生太长,人心易变。
如今他尚能借助谢南渊的力量来打压安王,令沈家脱离被算计的命运。
那将来呢?
若是将来谢南渊坐上那个位置后变了。
沈家太过弱小,她又能借助谁的力量逃离谢南渊呢?
说她杞人忧天也好,说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罢,总之沈琼华赌不起,也不愿意赌。
若是赌输了,谁能保证她还能再来一世?
既然不赌。
那就要管好自己的心,退回至安全距离。
待谢南渊登上皇位之后,了解了一切的事情,天地之大,她手中握着财富,哪儿不能去?
何必拘泥于一方之地!
她躲避着不肯正视自己的心,可谢南渊却步步紧逼,不允许自己拒绝他的靠近。
感情这种事情想来是由不得自己的,若是感情能由着心意调配,这事情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即便是她再理智的告诉自己要保持距离。
可是听到他要出征的那一刻,心还是乱了。
此番与之前的其他事情都不同。
之前的事情她知晓事态发展,自然能做部署。
但打仗一事她确实无从下手,更何况谢南渊还是接安王的手。
能不能平安回来,是个未知数。
她有些害怕,有些担忧,所以在谢南渊在出征前来沈府时,给予的那个拥抱,她最终没有推开他。
甚至不断的在心里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朋友间的拥抱。
只一次,就这一次。
等他平安归来,她定不会再与他相拥。
后来更是睁眼到天明,与希瑶一同上城楼去从他出征。
还头脑一热,喊出了那句话。
事后被希瑶调笑时还矢口否认,努力掩盖自己的心意。
她在京城时刻盯着安王一党的动静,提醒希瑶小心镇国公府的书房,让裴凉川去买粮在紧急之时送往边关,真的只是因为合作吗?
也许一半都是有私心的吧。
她与希瑶交好,所以不希望镇国公府出事。
镇国公手握兵权,是谢南渊的后盾,所以她必须保住镇国公府,避开上一世覆灭的命运。
还有一点呢?
她不敢承认。
她知道镇国公对于谢南渊的意义,所以镇国公决不能死。
她不管是对谢南渊还是洛希瑶,都嘴硬。
死死捂住自己的心。
可是有什么用呢?
现在谢南渊一出事,还不是都暴露了。
经此一事,即便是谢南渊平安回来了,她的理智仍旧告诉她,她要远离他。
可是她的行为还能跟着她的理智走吗?
沈琼华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她好累。
真的很累。
沈琼华慢慢躺了下去。
芍药送完了洛希瑶,掀开门帘进来便看见沈琼华已经躺下了。
芍药有些担忧地上前,劝道:“小姐,您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了。”
“奴婢让厨房的人准备了粥,您喝一点再歇息吧。”
见床上的人迟迟没有反应,芍药轻声道:“小姐?”
良久,沈琼华才出声道:“我先歇一会儿吧,一个时辰后,喊我起来喝。”
现在,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沈家的路该怎么走。
想一想,若是谢南渊迟迟没有消息传回,面对安王一党,她该如何应对。
如何保住镇国公府与沈家。
芍药见沈琼华慢慢闭上了眼睛,只能作罢,将床帐拢了拢,便退了下去。
放下门帘前,芍药听见了床榻上传来的一道几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