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宫宴,历来都是宫中的惯例。
一大早,京中命妇携家中女眷入宫向皇后请安,。
中午,众人在御花园茶叙用餐。
晚上,则各回各家,赏月团圆。
今年相府的情况特殊了些。
张氏已经去了京郊的别苑养病,后宅只有老夫人和两位小姐算是正经主子。
老夫人年纪大了,宫里早传了消息,免了她的问安。
因此,今年只有宋锦珠和花姜一起入宫赴宴。
花姜早上起床后,先去看了老夫人。
“阿苑给祖母问安,祖母中秋安乐。”
老夫人笑得乐呵呵的,亲自给花姜封了一个大红包。
“祖母好偏心,往日都得等到年节才有红包拿,怎么妹妹回来了,中秋就开始发红包了。”
宋知麟没等通传就径直进了里屋。
老夫人冷下脸,假装生气道:“你二妹妹才回来多久,你就和她争上了。是谁口口声声念着要她回来的,真是变脸比猴子屁股还快。”
花姜笑着瞥他一眼,见他今日穿着新做的锦袍,似乎是穿了新衣的缘故,瞧着比往日顺眼了些。
宋知麟注意到花姜的目光,走到屋子中间转了一圈,得意道:“二妹妹,你看我是不是瘦了。”
听他这么一说,花姜发现他真瘦了一圈,脸都小了。
果然,减肥是最好的整容。
要是宋知麟不说话,没准还有小姑娘喜欢他呢。
老夫人啧了一声,嗔怪道:“好端端的怎么瘦了,你母亲不在,是不是薛姨娘对你不上心,克扣你了。”
宋知麟坐到老夫人腿边,嗓音委委屈屈,“是二妹妹说我太胖了,不好看,我才刻意少吃的。”
这锅,花姜可不背。
她当即反对道,“大哥,你从哪里听到我说过这话,可别冤枉我。”
“那日在春风楼,你说探花郎身高体长,风流倜傥,别的男子在他面前,呆若木鸡,状若猪头。”
“我,不就是那个猪吗?”
花姜只想找个沙坑把自己埋起来。
这种话,是可以当着老夫人的面说出来的吗?
她赶紧解释:“祖母,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其实我只是佩服探花郎的文采,至于那些身外之物,都不重要的。”
老夫人听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重重拍了一下扶手。
“谁说不重要!”
“要是我当初依着家里的安排,嫁了一个丑郎君,又怎会生出你父亲那般标志的儿郎,若非看中你母亲的相貌,你和你姐姐又岂会出落得如此水灵。”
“阿苑啊,你以后找夫婿可得擦亮眼睛,别把那些歪瓜裂枣往家里带,若是祖母这里看不过眼,你父亲也做不得主。”
老夫人出身荣国公府,荣国公府一门皆是武将,连带着老夫人的性子都飒爽大气。
花姜着实没想到,老夫人竟然还是个颜控。
她咧着嘴,连声答了几句话,才算应付过去。
老夫人不放心,临走的时候还拉着花姜嘱咐,“夫婿的相貌是顶重要的事,你可千万记住了,两个人要过一辈子,若对方好看,你就是吃饭都能多用两筷子,还有......”
老夫人神秘一笑,覆到花姜耳侧,低语了几句。
花姜猛地愣住,脸都红了半边。
这老夫人,还真是......知无不言啊。
到了出门的时候,宋知麟站在府门口给花姜和宋锦苑挥手再见。
花姜问道:“姐姐,大哥从来不参加宴席吗?”
“他这样,能在府里安心待着不闯祸,父亲已是千恩万谢了,要是带到宴席上去,还不知要捅出多少个篓子。”
宋锦珠想起点什么,叮嘱道:“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多,你少有进宫不识人,等会儿就跟在我身后,免得冲撞了谁。”
没等花姜开口,“实在冲撞了也没关系,寻常妃嫔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也不敢真把你怎样。你第一时间报上名号,她们就明白了。”
“好。”
花姜总觉得自己和宫里的人犯冲,每次遇到都会产生麻烦。
她决定好好听宋锦珠的话,跟在她身后,顺顺利利入宫,平平安安回家。
马车停在宫门,花姜下车便看到巍峨绵长的宫墙,工整平缓,沿着天际不知伸往何处,莫名有种苍凉孤独的感觉。
宫门的侍卫查验了手牌和请帖,然后有宫婢上前,领着她们去坤宁宫。
不知是不是因为中秋宴会的缘故,皇帝提前解了皇后的禁足。
此刻的坤宁宫,又热闹起来。
花姜进去的时候,殿中已经坐了一半的人。
除了上首坐的淑贵妃和元妃,下面坐的大多是各府女眷。
花姜注意到,元妃身旁坐着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女孩,脸上还有婴儿肥,笑起来嘴角露出两个酒窝,煞是可爱。
“那是元妃的女儿,乐清公主。”宋锦珠顺着花姜的目光看过去,朝她介绍。
两人走上前,屈膝行礼,给皇后问了安,说了祝词。
“都起来吧。”
皇后满脸笑意,看得花姜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在行宫对着她要打要杀的人,和坐在上面的那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本宫常说,宋相有福气啊,两个女儿出落得这般出色,让本宫好生羡慕。”
底下响起一片轻笑。
元妃接话道,“娘娘何需羡慕别人,宋大小姐马上就要嫁给太子了,以后也要称您一声母后,再好的女儿家不也要在您膝下尽孝嘛。”
皇后笑起来,连发髻上的凤凰衔珠金步摇都在抖。
“今早,本宫还在和陛下说玩笑话。宋家大小姐嫁入皇室,这二小姐的婚事便不能低了。”
花姜屈起手指,在掌心使劲扣着。
她没想到,皇后在这里等着来了一出。
她赶紧回道:“多谢娘娘关心,臣女的婚事自有父亲做主。只是如今母亲身体有恙,父亲还想留着臣女,多陪陪母亲。”
皇后的笑不达眼底,随口夸了她一句,“倒是个有孝心的。”
“只是,本宫听说丞相夫人现在已经不在相府了。说起来,本宫是打心眼里心疼你,丞相公务繁忙,你母亲也不在身边,过不了多久锦珠也要离开相府,这阖府上下竟没人为你的婚事筹谋打算的。”
花姜越听,心越凉,隐隐察觉到她想做什么。
皇后的眼波在底下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一位妇人身上。
“永昌伯夫人,本宫记得你家三郎已到了适婚的年纪,不知可有看中的女子。”
人群中站起一位穿褐色锦袍的妇人,长条脸,丹凤眼,身形消瘦连衣裳都不大撑得起来。
她走到殿中,眼神在花姜身上扫了几下,似乎很满意:“回娘娘,臣妇家中三郎,自小刻苦勤学,一门心思都钻在学业上,如今已经十七了,还没说亲呢。”
“今儿倒是撞上好运了,得娘娘记挂,臣妇斗胆开口,就求娘娘赏个姻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