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泪眸怔怔地看着武安侯,此时武安侯也看过来。
见她满脸泪痕,当下眉头一蹙:“快别哭了,怀孕的女子不能哭,不然生下的娃娃也爱哭。”
周云若却开口问道:“祖父,您刚刚说九年前,他跪了一夜,是什么意思?”
武安侯登时回头看了苏御一眼,见孙儿低着头不语,心道,这傻小子竟没告诉她。
当下就要告诉云若,还未开口,就听长公主咳了一声。
他便向长公主看去,见长公主轻轻摇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摆摆手:“人老了,记性不好,忘了说的是哪句。”
雨声大,子归哭的声音也大,她只听清了前半句,后面的话听得模糊。
她自己也不敢确定,便没再问了。
此刻又见子归仰头看她,一双清凌凌的眸子里闪烁着泪花,语气坚定道:“母亲,你等我十年,十年后我定给你好好教训他。”
说罢,还瞪了苏御一眼。
长公主见此不悦,就要呵斥子归,却被武安侯拥着朝殿内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对苏御道:“杵那做什么?自己惹哭的,自己哄。”
苏御这才抬起头,刚想朝周云若走去,就见她转身牵着子归走了。
他立在原地,心口堵得越发厉害。
···········
武安侯拥着老妻进了寝室,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性子,他自是了解的。
孙儿好不容易娶到的媳妇,定不会无缘无故把人惹哭,这事不用想都知道,是老妻闹的。
当着众人的面,他也只是嘴上训斥孙儿,待进了屋,便板了脸对长公主道:“她如今怀了苏家的子嗣,你这脾气该收收了。”
“真要把人气个好歹,伤了孩子。我到了地下都没法见祖宗。”
长公主郁气未消,当下就抱怨道:“你看看她,哪里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刺猬,一靠近就扎手。”
“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她倒好,句句反驳,句句带刺。这也就是我老了,脾气收敛了,要隔从前··········”
武安侯搂着她的肩,接了她的话:“要隔从前一杯毒酒赐了去。”
说着,又笑着摇头:“那是对别人,自家孙媳妇,肚子里还揣着咱俩的玄孙,你舍得?”
闻言,长公主无奈叹了一声:“自是舍不得,嘴上教训她两句罢了。”
说着,她气呼呼地坐到了床沿上,拿起手帕擦拭着眼角,仿佛真的被气得不轻。
“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要受她这气,真是作孽啊!”
武安侯凑近瞧了两眼,嘿嘿一笑:“一滴子眼泪都没有,快别诓我了。有本事你也学学御儿媳妇,那眼睛一眨,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闻言,长公主蹙了眉,随即又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似乎是在笑自己被丈夫看穿了心思。
武安侯见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他轻轻拍了拍长公主的背,仿佛是在安抚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以后别欺负她,你没瞧见,咱孙儿刚刚那心疼的模样,我瞧着他眼眶都红了。”
“真的?”
“嗯,我离得近,看得清清儿的。”
长公主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心疼之色,转而又道:“这满京都也找不出比咱御儿更优秀的孩子,可他一见那女人就跟掉了魂似的,一肚子圣人诗书全抛到九霄云外,我看他就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幸亏你刚刚没告诉她,要叫她知道御儿爱慕了她这么多年,她更要恃宠而骄,那往后还不得将咱御儿拿捏得死死的。”
武安侯瞧着长公主那一张一合的嘴,笑着打趣她:“是是是!公主说的是,微臣保证对此事守口如瓶。”
长公主娇嗔地睨了他一眼,又用食指点了下他的额头:“老不正经。”
片刻,又想起芷兰的事,眉间又浮上愁楚。
武安侯似猜到她心中所愁之事,握了握她的手,轻声安慰道:“闹了这一场,御儿这几日恐怕都得忙着哄媳妇。趁着这几日你抓紧给芷兰定个好人家,等他回过头来,也是没辙了。”
长公主眼眸一亮,睨着武安侯笑道:“苏家这一辈里就属你歪心眼子最多。”
“歪心眼子不多,哪能把你骗到手。”
长公主闻言,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红晕,又轻轻啐了他一口,眼波流转间尽是娇嗔之意。
武安侯见状,笑得更加开怀,放佛想起了二人年轻的时候,他伸手轻轻捏了捏长公主的脸颊,那动作里满是宠溺与柔情。
——
周云若在清风苑呆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子归安睡,她才离去。
回去时,雨还一直下着,刚出清风苑,便见廊下立着道修长的身影。
她别开脸,脚下的步子迈得愈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