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风背着光坐着,一头乌黑的发用一根墨玉的簪子簪起,眉骨深挺,瞳色漆黑,一双狭长的眸,倨傲锋锐。
因为背光,光通过窗户照进来,打在他身上,仿佛他是那矜贵的天神。
此时,他正睨着眸子,盯着沈草,她果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他想起那天在客栈窗户见到她,她那一瞬间的害怕。
还有之后在沈家食肆的异常,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这一切就可以说得通了。
沈草见他没有开口,也不着急,就这样坐在那儿,低头等着他。
季凌风目光落在沈草身上,定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沈姑娘果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沈草听到他开口,抬眸看他,“季大将军都亲自去太师府感谢我大哥了,应当清楚,我早晚会知晓您的身份。”
季凌风一只手随意地在桌子上轻叩,抬眸瞥了她一眼,点头,声音慵懒,“确实。”
“那沈姑娘也承认了,当日救我的并不是令兄,而是你喽?”
沈草有些心虚,她先是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见他并没有生气,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当日也是迫不得已,并不是存心想要骗你。”
“无妨,那这么说来,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救命恩人?!不至于吧。
他当日病得这么严重吗?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赶忙摆摆手,“不敢,不敢,朋友之间举手之劳,举手之劳罢了。”
听到她这句话,季凌风轻笑了一声,“那这样说来,我们之间并不是不相熟,而是朋友喽!!”
靠,这丫的,怎么这么记仇,不就是早上说了一句客官嘛。
沈草换上笑脸,十分谄媚地开口,“那当然了,能做你季大将军的朋友,那可是我前世不知道多少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季凌风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脸假笑的沈草,他没想到,这小姑娘竟是个能屈能伸的性格。
她的话,半句都不可信。
不然,她也不可能知道自己身份的第一反应就是躲得远远的。
“这里有没有什么适合谈事情的地方。”外面人来人往,他们时不时还能听到街道上的叫卖声。
沈草将人带到了四楼的‘兰’字包厢中。
刚刚季凌风就发现了,这酒楼里真的是别有洞天,一层比一层好,这到了第四层,里面的布局让他都眼前一亮。
将门窗关好后,他才缓缓开口,“沈姑娘,实不相瞒,今日我此行也是碰运气。”
“我猜测这间酒楼的主人可能是你。”
“直到看到你那一刻,我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今天到这儿来,也是有个忙想请你帮。”
沈草见他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心知他确实是有事情要自己帮忙。
她没有打断他,而是认真地听他继续说。
“你还记得四个月前,我们一同发现的那个私藏兵器的酒楼嘛?”
沈草点点头。
“我后面偷偷调查过,那间酒楼与波斯国的太子之间有联系。”
“而那酒楼里的兵器,全部是我们大夏国的官造兵器。”
“可是,我的人查了这么久,只查到了一些虾兵蟹将,其背后之人并没有任何线索。”
“所以,你们这次是为了调查这件事儿来的?”沈草皱着眉头,开口询问。
季凌风点点头,“是。”
“我们这次的行动需要暗地里进行,但我们这一行人,你也知道,想要隐瞒身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儿。”
“本来,我们想着先买一处住所,再慢慢想办法换个身份。”
“只是,这第一步,就进行不下去。”
沈草更加疑惑了。
见她眉头皱地更深,季凌风继续开口,“我派鹤飞他们这几天寻遍了整个新安县,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宅子,别说是买了,就连租赁都租赁不到。”
新安县的房子这么紧俏了?租都租不到?
“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听了他的要求,沈草扶额,行吧,就他那要求,确实新安县符合的没多少。
但也不至于没有吧。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季凌风没有停顿,继续开口,“我让他们打听过了。”
“好像是年前开始,新安县但凡是稍微好一些的宅子,只要是卖的,都被一伙人买了。”
“对外租赁的,那伙人也花了大价格全部收入。”
“他们暂时并没有查出那伙人的身份。”
沈草眉头更深了,如果他们都查不出来的事情,那活人确实十分神秘。
“季大将军的意思是,想要让我帮你隐瞒身份,然后最好可以给你提供一处住处?”
“和聪明的人打交道,果然省事儿。”
“你不怀疑我的身份?”
“我信你。”
我信你,而不是你不敢,他也不知道他对她哪来的信任感。
“那我万一不同意呢?”
季凌风笑着盯着她,“我相信,沈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从她以身犯险偷偷溜进春华楼就能看出,这姑娘胆大心细,而且做事情有勇有谋,更重要的一点,她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刚刚他在等她的时候,都问过那些打扫的孩子,原来他们竟然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甚至无父无母的小乞丐。
他们之所以每个人都面黄肌瘦,不是因为酒楼的东家克扣他们,而是他们长期乞讨,无法吃饱导致的。
沈草不仅为他们提供住所,吃穿,而且还让他们有了生存的活计。
她不相信,她看不出,他们做这些事背后牵扯那些事情。
果然,沈草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需要你保证,最后事情水落石出之后不要影响到我的家人安全。”
“那当然,放心吧,我保证。”
有了季凌风的保证,沈草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这段时间她也早就发现了,新安县来往出现了更多的外国人,这些人不仅是来做生意的。
他们很多都长住了下来。
而且她能看出来,那些人的身份不像是单纯的生意人。
因为,她看到了那些人虎口处的厚茧。
只有习武之人,长期拿兵器才会在那个位置处长茧。
她自从发现那些私藏的兵器时,就知道,大夏国总有一天不会太平。
如今季凌风的出现,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
她也不想以身犯险,只是,覆巢之下无完卵。
如今帮助季凌风,也不过是帮助自己而已。
只是,有些事情,她需要提前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