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灯重燃。在这么明晃晃下,什么春_色都是枉然了。房门木口连合处好像因为惨无人道的暴力而有所松动,现在正随着夜风咿咿呀呀地飘动。
蔡小纹跪在地上,捏着衣角低着头。她想起有琴博山破门而入的时候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脸红得抬不起头。居然想脱师姐的睡袍……蔡小纹举手掩面,脸都把手掌炙烫。什么解了衣带啊,什么烈焰红唇啊,什么雪白颈项啊,什么柔软耳垂啊……蔡小纹猛力摇头,自责道:我的确流氓啊!柚子是被我吓到了吗,别嫌弃我啊……小师叔咋还不走……
她把蒙住眼睛的手指叉开一一条缝,偷眼向那位烈焰红唇看去。红唇是看不到了,只有鬼哭狼嚎……
“疼……啊!小师叔!疼……疼!”苏釉之前还红扑扑的脸蛋此时惨白。她用左手死拽右手,可是抢不回右手,只能眼瞧着有琴博山拿着吓死人的长针在她手掌手背上看似解恨地瞎戳乱点。有琴博山翻眼瞪她,怒喝道:“忍着!”
“是是是……疼!嘶……”苏釉苦不堪言,明明是月洒西楼满衣袖的夜晚,为什么要有个这么痛的结局?明明刚才眼前还是小蚊子温柔的笑脸,为什么转眼间就变成了小师叔的凶神恶煞?苏釉对道士说的两大劫不一定全部相信,但她现在坚信上天一定在玩她。每次都给她在前方画个大甜饼,骗她喜滋滋地向着饼跑,当累个半死好不容易快够得着饼时,就让她噼噗摔一大跤,还是脸先着地,然后就在天上猥琐地笑……苏釉越想越委屈,把头埋在左手臂里,只露出两个眼睛,泪汪汪地看向有琴博山。
有琴博山丝毫不为她小狗般眼神所动,又取一根针,甩手扎下……
“……啊!小师叔!疼疼疼……”
痛在苏釉身,疼在笨蛋心。蔡小纹光从指缝里就感同身受地龇了牙,苏釉有多痛可想而知。蔡小纹从有琴博山进门来就跪到现在,之前的捉虫原委已经听苏釉说明。她懊悔自己贸然对有琴博山出手,害得苏釉遭这份大罪。想到这里,她伏地长趴,对有琴博山赔罪道:“小师叔,今天都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放过师姐吧。”
有琴博山听到蔡小纹还敢说话,怒不可遏:“放屁!你这个笨蛋懂什么!你一定以为我在报复?我在给你师姐治伤!哼,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么!”
你太是了……苏釉腹诽,不敢说出来,强笑道:“小蚊子你这个笨蛋!小师叔心胸宽广,才不会和你一般见识。”
“哼。”有琴博山懒得看蔡小纹,走了个鼻音。
苏釉痛得五官都扭到一块了,还要挤出笑容道:“小师叔虽然被我们气得狠了,还屈尊来给我换药治伤……我,我真是感动感谢感人肺腑……”
“哼……”有琴博山想起踢开门时两人衣冠不整的摸样,再想起自己那无辜的一棍一脚还落得孤苦伶仃只听得人家软言温香,愤恨又涌上心头,恨不得一派银针全扎进蔡小纹的屁股:这两个狗女女!
话说这么说,有琴博山还是没给苏釉乱扎一气。把银针都拔下后,她重新给苏釉上了药,包扎好,硬邦邦地说道:“你弯指头试试看。”
苏釉满脸冷汗,听有琴博山如此说,汗都顾不得擦,赶紧把右臂平铺在桌,小心地弯动五指。蔡小纹不由得站起,曲腿趴在桌边,盯住苏釉的右手。只见五指曲起,虽然缓慢但的确是在向手心聚拢。
“小师叔!”苏釉惊喜万分地看向有琴博山,手掌已经争气地虚握成拳头。和最先动都动不了比,实在是大好了。
“哼。”有琴博山抱住胳膊仰起脸,冷言冷语地:“感觉怎样?”
“痛还是痛,但是能动了。也没有那种麻痛焦躁感!”
有琴博山开始收拾药瓶银针,面无表情道:“慢慢养着吧,过些日子就好。哼,痊愈之后和你之前的爪子一样。”
听到有琴博山的定论,一旁围观的蔡小纹比苏釉还高兴,大喜喊道:“小师叔,你好厉害!”
“谁让你起来的!滚到那边跪到!”
蔡小纹不敢废话,麻溜地滚到桌旁跪下。
苏釉也是惊喜不已,但还有点不放心:“您不是说,还要好久吗?三年五年什么的……”
“三年五年!?”有琴博山假装自己没有说过,一脸嫌恶:“我连三天五天都不想再见你们!谁要给你治那么久啊!”
有琴博山脸上的别扭骄傲,倒是让苏釉始料未及。不过思忖片刻后,苏釉已然明白,明白了便微笑。
“小师叔请留步!”苏釉拦下正要忿忿出门的有琴博山。她走到有琴博山身前,跪下,伸手去握有琴博山的手。触到柔软的手心,有琴博山的手猛然一颤,然后就僵硬不动,任由苏釉握住。
“小师叔,”苏釉满目真诚,笑得很恳切:“您虽然一直说您没有医者之心。但在我心里,小师叔医术高明,医德高洁,是个让人尊敬的好大夫。苏釉能获此新生,全靠您尽心医治。我感谢您。”她转头召唤蔡小纹:“小纹,你过来。”蔡小纹依言起身,跪到苏釉身旁。苏釉继续说道:“我和小纹的事,您虽然表面很愤怒。但您其实成全了我们……您真是文武双全,家务全能,心胸宽广……”
“停停停,”有琴博山实在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溢美之词:“你说违心的话,舌头不会打磕巴的吗?”
“都是真心话!”
“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有琴博山想想还是伤心,但事已至此,何必纠缠。“你们,别乱来。小心师父发现了,我才不会帮你们求情。”说完,她抽出被苏釉握住的手,拎起医包又踢门而去。可怜的房门,被她踢了两回,伤筋动骨得吭哧作响。
听闻有琴博山的话里有话,苏釉脸颊猛然烫起:的确,不能乱来……她扶桌站起,低头对还跪着不动的蔡小纹道:“起来吧。”
蔡小纹仰头,眉头皱成一撮,很苦恼的摸样:“小师叔让我一直跪着。我要是起来了,她又会生气了吧?”
苏釉挪到房门处,伸长脖子探头出去,左看,右看,舒了口气:“呼……她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起来吧。小师叔是好人,不会真和你置气。”
她勉强关紧咿呀作响的房门,转身坐回桌边,拿过茶壶倒杯茶给自己,鬼哭狼嚎了这么久,口渴如火了。
蔡小纹听苏釉的话站起,旋身卧倒在床榻上。房间重回她两人相处,她看着苏釉满心欢喜。拍拍肚子,她对苏釉招手:“媳妇儿,快到我怀里来。”
“噗!”半杯清水悉数喷出,苏釉慌忙抬袖拭唇,娇羞成怒:“你你,你怎么又乱叫了……我们还没成亲呢!谁是你媳妇啊……要是被师公听见了,怎么得了!”
“唔……”蔡小纹鼓起晒帮子,努力地思考。她已经承诺了要养苏釉一辈子,那便是做了师姐夫才能做得事。那自己便是师姐夫,师姐自然就是媳妇了,没想到还不能叫。“好吧,师姐你坐过来嘛。”
这回苏釉没再执拗。她吹熄烛灯,坐到蔡小纹身旁。蔡小纹立即歪身倒进她怀里,抱着她一齐卧倒床榻。
“师姐……手好了真好。”蔡小纹埋头蹭苏釉的前胸,心思倒不似之前迷离深邃,单纯亲近又占了上风。
而苏釉被有琴博山一吓一疼,也没了“乱来”的欲望。被蔡小纹抱在怀里,她只觉十分踏实,浑身松弛下来地疲倦。
“哼哼,你高兴什么?我要是手废了,你岂不是能争个玉峰第一?”
听苏釉这话,蔡小纹惊奇地瞪大眼睛:“你是笨蛋吗?!我要玉峰第一做啥?我只要你好好的。”
“……”苏釉无端被扣了笨蛋的大帽子在头,对蔡小纹的直心眼无语至极。
蔡小纹倒不以为意,又向苏釉怀里蹭近一点,含糊道:“困吗?我们睡吧……”
“小蚊子……”苏釉顺过蔡小纹的长发,歪头贴紧她的额头,轻声道:“真的还要参加陶鉴吗?”
“嗯……我要比到最后……”
苏釉点头,单手抱紧她,挪挪身在枕头上找到个舒服位置阖上眼睛:“那我陪你一起去……小蚊子,相濡以沫。”
“嗯……沫以相濡……”
第二日上午,时至陶鉴开赛。蔡小纹和苏釉分行,先进了赛场。苏釉跟在有琴博山身旁,刚想找个两人座,对面的观座就有人站起挥手。
“苏釉!这里!”
有琴博山见那两人很是面生,问苏釉道:“她们是谁?”
苏釉眯眼看清召唤她之人,恍然道:“她们两是小纹在无锡的朋友。我也认识的。”
“那你坐她们那去吧。”有琴博山向赛场里的蔡小纹抬抬下巴:“我要护着那个笨蛋。”至昨天开始,她对蔡小纹的称呼就换成了笨蛋。
苏釉道是而去。挤过满是人的观席,来到颜耳令和梁静安身旁。颜耳令这个位置特意找了相对空旷处,不会贴到前后左右的人。现在她左边坐着苏釉,右边是苏釉,刚要把云云顶在头上。后面的人就抗议道:“这位姑娘,不要顶猪好吗?挡住我了。”
“啊,抱歉抱歉……”颜耳令只得把云云抱在怀里,对苏釉寒暄道:“你的手好些了吗?”
苏釉点头道:“好多了,多谢挂念。小纹告诉你们了?”
“嗯。没想到名响江南的江南陶鉴竟会发生这么歹毒的事。听说官府态度冷漠?”
知道的还真多……苏釉笑笑,没有多话。这时有一位年轻女子走上了陶会会长前辈所在的高台,被众人簇拥着坐在了正中央的软椅上。
颜耳令歪头,示意梁静安:“你看,那位县令女儿又来了。”
苏釉不知详情,好奇问道:“她是谁?不像是陶师啊?”
“她好像是宜兴窦县令的女儿。”
旁边有人听见颜耳令所说,插话进来:“你们不是宜兴人吧。窦大小姐都不认识?她爹就是我们宜兴的县令。窦家几兄弟都在附近县郡做父母官,很有势力的。”
另外一个也插话道:“不止呢。听说窦大小姐的奶奶,就是窦家兄弟的娘。她是当今国舅的奶娘。所以窦家在江南才这么风光。”
当今国舅?颜耳令梁静安皆愣。梁静安多问一句:“当今国舅是指哪位?”
“当今国舅还能是谁?苗妃娘娘的弟弟,大公主殿下的舅舅啊。”
“舅舅!”颜耳令脱口叫道。众人皆吃惊看她。被梁静安按剑的动作提醒,颜耳令才意思到自己处在大家目光的焦点。她挤出笑容道:“看着我是弄啥呢,我舅舅是卖大米的。”
“……说国舅呢,你胡叫什么舅舅!”
“是是……快看陶鉴,看陶鉴。哎呀,就要开始了。大家快看……哎呀……”
噹!铜锣声响,今日陶鉴开始。这一场,比调色上色。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看比赛晚会什么的,请不要顶猪,会挡住后面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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