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纹……你要怎样?!”苏釉一步步后退,终于退无可退,一屁股坐在炕边,勉强用手臂撑住身子惊恐地瞪着慢慢逼近的蔡小纹。
蔡小纹低头弯腰,双手垂在膝旁随站立不稳的身体摇晃。她除了和刚刚一样的通红脸颊,迷蒙双眼,嘴角还多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苏釉看她如此笑都慎得慌。蔡小纹才吃了几个酒枣就能醉成这熊样。要不是她亲眼看见都不会相信。苏釉想起用冷面巾敷脸能醒酒,赶忙起身想去照办。她刚站起身,膝盖还没伸直,就被蔡小纹振袖出臂抓住手腕,一把又给拽回炕上。
“啊!干什么?!”苏釉这一屁股有点坐疼了,人半躺着歪在炕上,勉强用手肘撑住。她刚要坐起,就被蔡小纹极迅猛地倾身压制住。苏釉起不得躺不得,只能用左肘撑炕,右手护胸地与眼前的小红脸对峙。
而蔡小纹晃着头左右端详苏釉,好像第一次见到这张脸似的。她脸红得发烫,苏釉不用触碰都能感受到她身体异样的温度。蔡小纹贴的那么近,苏釉不自觉地扭开脸。谁知刚转开视线,就被蔡小纹用两指捏住下巴。
“师姐……你要去哪……”蔡小纹微眯双眼,依旧笑得那么叵测。
蔡小蚊子你这个家伙!苏釉毫无意外地僵住了,瞪大的双眼紧盯蔡小纹的眼睛,深怕她还有下招。“小纹……你……”一般来说,捏下巴,倾身,靠近,搂腰,吻上去……苏釉如是想到。可有了昨晚小猪面具的教训,她并不指望事情会按传说的走势发展下去。可是还是有一点点的可能……意识到自己居然有那么一丁点期待,苏釉的心都快羞化了,不由得咬紧了唇。
蔡小纹更深地倾身,贴在苏釉耳朵旁轻声笑道:“你哪也去不了……”
苏釉下巴还捏在人家手里呢,脑袋里晕成一钵浆糊,有些想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更糟糕的是,自己的脸颊也开始升温。好在身体不再那么僵硬,她抬起护胸的右手,用力想推开蔡小纹,结果又被蔡小纹抓紧手腕。苏釉这下真慌了,脱口喝道:“蔡小纹!不准依疯撒邪!”
一手捏下巴,一手锁手腕,蔡小纹笑意更深了,回身凝视苏釉,声音越发低幽:“师姐欺负我……”
呸!苏釉气得差点想骂娘:就这姿势,谁欺负谁啊?!“小纹,你醉了!”刚说完苏釉直想抽自己嘴巴:天地良心,就是几个酒枣啊!都不好意思说这个醉字!之前以“吻上去”结尾的几步走她已经顾不得想,只想着再怎样不能由蔡小纹这样胡来。她开始用力挣扎。可是蔡小纹习武之人,醉酒之后力气格外大,又怎是连跑步都喘的苏釉能挣扎得开的。
“小蚊子!你清醒一点……啊!”蔡小纹单膝跪上炕边,猛然加力彻底把苏釉扑倒,然后松开苏釉的下巴,握紧了她的双腕。蔡小纹低头,又摇头晃脑地端详苏釉,滚烫的双唇就隔苏釉脸颊一指节的距离上下游走。
苏釉快哭了……逃也逃不了,挣也挣不开,要是豁出去主动亲上去吧……又实在做不到。绝望之下,苏釉紧紧闭眼,带着哭音道:“你要是敢在这种状态下亲到我,我就跟你拼了!”
此话一出,蔡小纹倒是定住脑袋,也不笑了,一脸严肃忧伤地对苏釉道:“听我唱歌。”
呃?!听到这句,苏釉瞪开眼睛,窘迫瞬间退去不少。她第一次看见蔡小纹脸上出现忧伤的神情,不由得对这个严肃忧伤小红脸喃喃道:“你还有这嗜好?你……你唱吧。”
苏釉不知道,蔡小纹其实和她一样喜欢看书。不同的是,她喜欢看诗词文章,蔡小纹喜欢看小说。除了禁_书和内容粗鄙庸俗的,各式各样的小说蔡小纹都有涉猎。看得多了,便自己也想编故事以抒胸臆。可惜耐心不够文字欠佳,所有那些在如厕时入睡前才会想象出的曲折婉转跌宕起伏十八个弯的故事都只存在于蔡小纹脑瓜里,平时都难得想起。但是现在不同啊……俗话说,“酒下出诗文”。自古以来美酒和文采就是分不开的。虽然蔡小纹只是吃了几个酒枣……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强烈,强烈到能把她胸中自创的长篇故事浓缩成词句……
“乌啼霜落满叶,远樵残笛,秋遍吴越水翩翩,江风呜咽离人怨……”蔡小纹保持着压住苏釉的姿势开始唱了。出乎苏釉的意料,蔡小纹唱歌还挺好听的。只是这歌词……“春去秋来不觉,转瞬又是一年,惊然回首依在那时花间。离乡去国经年,遥避人间哗喧。月下弦,叹无眠。难忘怀曾有你的一夜风雪……”
“小纹……”苏釉实在忍不住了,柔弱地抗议道:“你能别突然这么文艺吗……我有点接受不了……”
蔡小纹理也不理,继续唱着:“挥残剑,踏遍水泊山郭才知江湖远。袖半面,朝堂翻云覆雨君临青天。默相对,无言斩断情念诺此生不见。家国事,天下事,如是执……”
苏釉终于听明白了这首歌是一个故事。讲的是一国之君为了家国天下不得不和爱人分开的悲伤故事。她突然明白,蔡小纹的忧伤神情不是因为忧伤的心情,而是她代入了这个故事。她刚想到这里。蔡小纹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动情地唱道:“若前世写下姻缘结局注定是分别,那为何今生还要与你相见。抽刀断水水更流情又怎能不再连绵。永别离,归途落天涯哪边……”
“小纹……”苏釉蓦然被蔡小纹眼中神情所醉,情不自禁地也想抬手抚她脸颊。结果刚抬起手腕,就被蔡小纹一把压回。蔡小纹完全没看见苏釉的情不自禁,自顾自地唱:“血如注 ,竟是灿烂笑意绽放秀眉间。转眸过,千言万语未道泪已断线。当日桃花缤纷全城今夜尽无声落谢。为何你,要掩满目关切。啊……啊……啊……”
苏釉已彻底明白蔡小纹是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被迫仰面躺在炕上,她便讪讪把视线落在房顶,懒得再给任何反应。蔡小纹醉了,她却格外清醒。以这样意想不到的发展结尾,倒是还在掌控之中,事情并没有出圈。本该感到轻松,可她心里偏有难以言说的失落感排山倒海,只是强打精神听蔡小纹唱完。
“一人肩,责在八方难容下一己思念。倾天下,只为再次相拥那夜风雪。到结局,得你笑颜 ,才知心意已了全。情意事,红尘事,如是执。”
苏釉知这该是结尾了,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切道:“唱完了就洗洗睡吧……”她话音还未落,这边蔡小纹已开始唱第二首……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师姐会对小蚊子怎样怎样怎样呢?
师姐还是一个很矜持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