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公扶着老腰从墙头爬下,走到草垛边,扒拉出自己藏起来的三轮车。
老喽,老喽~
爬个墙头,差点下不来。
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黄石公骑着三轮在微弱的月光下穿行,他弓着背,眼神警惕地四处张望,小心地躲避着巡逻的衙役。
终于,在一刻钟之后,赶到了事先找好的小院。
他停下车,将车小心地推进院墙的一角,用破旧的草席简单遮盖了一下,这才走到院门前。
他的手在怀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把已经有些磨损的钥匙,正要开门,突然,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粗壮的手从后面紧紧地堵住了他的嘴,同时,另一只手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胳膊。
“唔、唔唔……”黄石公的眼睛瞪得滚圆,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什么情况?
是谁在害他?
难道是那小子?
这般无礼!
老夫真是错看了他!
黄石公用尽全力挣扎着,奈何他已年迈,哪里抵得过青壮。
更何况,来抓他的可是四个人。
这四人配合默契,一人控制住黄石公的嘴和胳膊,另外三人迅速上前,一人按住他的双手,一人锁住他的双腿,剩下的那个则围拢在几人的身边,随时准备着上前帮忙。
黄石公徒劳地扭动着身体,双脚在半空中乱蹬,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那如铁钳般的束缚。
很快,随着一声闷哼,其中一人手起掌落,劈在了黄石公的后颈上,黄石公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四人合力将他搬到三轮车上,动作迅速的用绳子将人绑好,又用布巾堵住了黄石公的嘴,之后才将稻草堆到车顶,尽量不引人注意。
四个人当中,为首的黑衣人身材高大,眼神冷峻,他低声吩咐道:“你们将人看好了,即刻押往咸阳,我还要赶回去张良那边。”
另一个黑衣人了然的点点头,叮嘱道:“好,那你注意安全,一旦暴露,就尽快撤离。”
“知道了。”为首之人应了一声,便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剩下的三人则迅速将三轮车推到巷子口,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没有衙役后,便快速向咸阳方向驶去。
夜,依旧深沉。
黑衣人一路翻过几栋屋顶,很快消失在月光之下。
送走了黄石公的张良,掀开兵书看了几眼就被书里的内容吸引,沉浸了进去。
还是路边的野猫,将他叫醒,着急忙慌的将那本兵书往怀里一放,就往落脚的地方赶去。
直至破晓时分,他才顺利赶回,刚走进院子,正巧碰上了卧室门口的铁蛋。
铁蛋一身黑衣,头发有些潦草,打着哈欠冲着张良挥了挥手,“公子,你这是去哪里了?”
张良没有回答,反而问起铁蛋,“你怎得也起来了?”
铁蛋继续打着哈欠,“不晓得是不是昨天水喝多了,硬是被一泡尿给憋醒了。”
两人说着话,一起钻入屋中。
不大的房子里,靠墙摆放着一张桌子,东西各有一个小门,连通着两间卧房。
张良脚步急促的钻入西边的小门,只留下一句“铁蛋再睡会儿吧,白日还要上工。”
铁蛋依旧哈欠连天着,慢悠悠的往东边钻。
只是等他进屋,床上闭着眼睛的山子和野猫才半睁了睁眼,轻声问道:“可顺利?”
“嗯……”
一道低沉的回应从铁蛋的喉咙里发出,话落,整个房子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响起,不久,接连的呼噜声就响彻了整间卧房。
而在他们对面的西厢房,张良却没有睡,他点燃了烛火,如饥似渴的看着新书。
就连敢夫震天的呼噜声,都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思绪。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世间万物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苏瑾月坐在马车的车窗边,望着车外逐渐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这一次,她再次来到自己的封邑县城,距离上次离开,不过短短两年,却似隔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马车缓缓驶入县城,苏瑾月掀起车帘,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繁荣景象。
曾经狭窄逼仄的街道如今宽敞整洁,街道两旁的建筑错落有致,不再是记忆中低矮破旧的模样,而是换成了雕梁画栋的楼阁,飞檐斗拱,尽显气派。
不愧是她的封邑县城!
就该有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马车在一条热闹非凡的街道旁停下,苏瑾月指挥着檀,给自己把街头的小吃全都买一份。
街道边的小吃摊熙熙攘攘着,人流如织,吆喝声一声接着一声,让她看不过来。
“冰碗,帝君最爱的冰碗……”
“丸子喽,素丸子,肉丸子,客官里面请~”
街道两边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琳琅满目。
刚出炉的糕点冒着热气,甜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垂涎欲滴。
苏瑾月感受着这热闹的氛围,接过檀买来的小食,迫不及待就往嘴里塞。
“呼……烫……呼呼……好吃!”
“你们也吃,吩咐人再去买点,今儿我请客,管饱!”
丹拿着凉茶,递到苏瑾月的手边,小声的劝着:“主子慢些,小心烫,若是爱吃,就让膳夫他们学一学,以后日日做给主子吃。”
苏瑾月吸溜着咽下嘴里的肉丸,“这小食啊,就是当街买来的才正宗,待会儿多买些给家里人分分。”
“好,主子放心,属下会安排好的。”
马车继续前行,最后停在义学外的不远处。
苏瑾月掀开窗幔,听着学堂里传出的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心情慢慢变得平静。
她闭着眼,跟着孩子们一字一句的小声念诵着。
“天尊地卑,乾坤定位。轻清为天,重浊为地。丽乎天者,日月星辰……”
“润以雨云维何兴?以水之升。雨维何降?以云之烝……”
“惟霁斯虹,惟震斯电。散为烟霞,凝为雹霰。日中则昃,月满则亏……”
正是她曾经念叨过的蛟峰先生的《名物蒙求》。
没想到,竟然被墨家拿来,改动后放入到了蒙学读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