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眀庭离开之后,温菀晚立刻睁开了眼睛。房间里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清晨的凉意,仿佛他从未离开。她侧过头,看着身旁空荡荡的枕头,指尖轻轻抚过那微微凹陷的痕迹,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残留的温度。
今天是傅眀庭的生日。
温菀晚从床上坐起来,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张两人的合照上。照片里,傅眀庭依旧是一副冷峻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那是一个月前,温菀晚刚搬了新家,阴差阳错地几个好朋友全都聚集在了一起,那天傅诗予正好带了新买的相机,吵着要给她哥和菀晚拍一张合照。这是他们第一张合照。
温菀晚想:也许也是最后一张。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傅眀庭早上还要去公司一趟,而她今天休息在家。她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去养老院看看温奶奶。
自从温奶奶患上阿尔茨海默症后,她的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一片片破碎的拼图,再也无法完整拼凑。自从上次在疗养院看见了傅嵩华之后,温菀晚一直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如今还真的……
奶奶或许还记得一些关于傅眀庭父母车祸的真相——那是她一直不敢触碰的过去。
换上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随意扎了个马尾,拎起包便出了门。养老院在城郊,开车需要一个小时。一路上,她的心情复杂而沉重,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到了养老院,温奶奶正坐在窗边的摇椅上,手里捧着一本旧相册,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温菀晚轻轻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握住她布满皱纹的手,柔声唤道:“奶奶,我来看您了。”
温奶奶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她喃喃道:“芸儿……是你吗?”
温菀晚的心猛地一揪。芸儿是她母亲的名字,纪芸。她强忍住眼眶的酸涩,轻声说道:“奶奶,我是菀晚,您的孙女。”
温奶奶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她低下头,翻开手中的相册,指着其中一张泛黄的照片,声音颤抖:“芸儿……芸儿和傅家那孩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温菀晚的心跳陡然加快。她凑近一看,照片上是她母亲纪芸和傅眀庭父母的合照。照片中的四人笑容灿烂,背景是一片蔚蓝的海滩,仿佛一切悲剧都还未发生。
“奶奶,您说什么?”温菀晚的声音有些发抖,“您是说,傅眀庭父母的车祸,真的和外祖父有关?”
温奶奶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紧紧抓住温菀晚的手,声音断断续续:“你外祖父……欠了债……他……他不想连累我们…只是没想到你妈妈也在那辆车上,害了两个家庭呐……你爸爸一个人扛下重担……为了保住明宇,蒋淑怡自愿和你爸再婚,蒋家才拉了咱们家一把……不然……哎”
当时的纪家在江城数一数二,但只有纪全明自己知道,那是一具空壳,真正的纪氏已经没办法填补漏洞了。
在安排的一场宴会中,纪芸和傅家夫妻都在场,纪全民因欠债数额巨大,已经抑郁症多年,只是没想到打算自杀时,却因为刹车失灵带走了纪芸和傅氏夫妻的性命。
而傅眀庭的父母当时是受了傅嵩华所托,打算回国帮助纪氏集团度过难关的。
温菀晚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终于明白了——外祖父因为欠债选择自我了断,却在临死前制造了一场车祸,不仅害死了自己的女儿纪芸,还害死了傅眀庭的父母。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一直以为那场车祸只是一场意外,却没想到背后竟藏着如此残酷的真相。
从养老院出来,温菀晚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温奶奶的话,那些破碎的记忆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刺进她的心脏。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江边。江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她坐在长椅上,望着远处的江面,心中一片茫然。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傅眀庭身边了。如果他知道真相,一定会恨她,恨她的家族,恨她的一切。她无法承受那样的后果,也无法面对他眼中的失望和痛苦。
可是……她舍不得。
她舍不得他的温柔,舍不得他的笑容,舍不得他偶尔流露出的孩子气。她舍不得他们一起度过的每一个瞬间,舍不得那些美好的回忆。
她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定。
傍晚,傅眀庭来接她。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挺拔俊朗。他走到她面前,唇角微扬,眼底带着一丝宠溺:“怎么穿这么少?小心着凉。”
温菀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没事,我不冷。”
傅眀庭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然后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向江边的私人游轮。
这个游轮是她定下的,但游轮上布置得浪漫而温馨,烛光摇曳,玫瑰花瓣洒满甲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槟气息。
温菀晚只是想简单地为傅眀庭过一个生日,属于两人最后的时光。
但她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傅眀庭一定准备了什么。
果然,晚餐进行到一半时,傅眀庭突然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钻戒,单膝跪地,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菀晚,我第一次向别人索要礼物,这个礼物只有你能给我。”
“嫁给我好吗?”
温菀晚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看着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她知道,自己不能答应他,可是……她也不想让他失望。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