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过一段十分不平稳的道路,在被箱子堆住的道路尽头停下,顺着木箱堆叠之间的缝隙,维拉斯蒂看见了与愚人众大使对坐的知易。
这里大概是下风口,能把他们的谈话过程完整又清晰地听全。
知易被烈酒呛的咳嗽两声,引来了尤苏波夫的嘲笑:
“一杯酒下肚就撑不佳了,这点酒量怎么行?当初看你面不改色地往辅料里掺毒,拿去给自己的老师煮汤喝,我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呢。”
维拉斯蒂听见了小精灵震惊地喘息声,她默默抬手,用风掩盖住了这个角落所有的声音。
“我那也是赶鸭子上架,下毒这种事,听着就让人手抖。”
知易苦笑着说:“我这个人胆子小,每次下毒,都得回家躲几天,生怕被人看出来。”
至冬的毒药和火水一样烈,是知易研究出了不易察觉的慢性毒,又用鱼腥味中和毒药特殊的酸涩感,反而使鱼汤更加鲜美。
知易听着尤苏波夫的夸赞,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腼腆笑容,维拉斯蒂看着他的表情,觉得那笑容与自己第一次和他见面时看见的也并没什么区别。
真是...让人胆寒...
“你们听到了吗?”
派蒙的声音有些发抖:“下毒...天叔最近身体不适,原来是知易干的!他果然是个大坏蛋!我们快把他抓起来!”
她显然十分愤怒,压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不过有维拉斯蒂在这里,空和夜兰也没有很担心。
“不急。”
夜兰摇了摇头,翠色的眸子里凝结着几分冷意:“空,你应该带留影机了吧?”
没等空回话,她就接着说道:“没带的话就先用我的。”
夜兰侧头看向远处知易给尤苏波夫倒酒的样子,语调微扬:“这样有趣的画面,必须要好好记录下来才行。”
空轻轻点头,用随身携带的留影机拍下了知易和愚人众官员喝酒的画面。
另一边,尤苏波夫在知易一杯又一杯劝下的酒水中半醉,说话也逐渐不客气起来:
“看看你的两个竞争对手。乾玮有财产,明博有名望,而你呢?你什么都没有,只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小子!”
“...所以我决定帮你。我们愚人众有一句老话:对于快要饿死的野狗,只要一根骨头,就能换它一辈子看家护院。”
这话与侮辱无异,而知易依旧赔笑,面不改色地说:“是,感谢您的厚爱。”
维拉斯蒂看着这一幕,沉声说道:“天叔很信任他...从没有因为他的出身贬低过他,反而教他人贵自重的道理...”
夜兰抬手揽住少女的肩膀,轻声说:“知易骨子里很自卑,他只把天叔的话当做安慰,说不定愚人众的贬低反而对上了他心中所想。”
她转过头,看着知易将一杯杯酒水倒给尤苏波夫,轻声说:
“接下来应该才是今晚的重头戏,能不能有所收获,就看知易的表现了。”
维拉斯蒂没有再说话,她看着知易将所有的酒都倒给愚人众,而对方在饮下最后一口后,却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缓缓栽倒在地上...
一样的毒药,可以做成慢性毒药让鱼汤更鲜美,也可以原滋原味加入酒中让酒更烈。
“为了坐上这个位置,我耗费了许多年学习和思考,甚至不惜在最后对自己的老师下手。”
知易摊开手,声音略沉:“花了这么大力气,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甘心给你们当傀儡?我再也不想向任何人低头,自然也包括你们。”
他无视了尤苏波夫上气不接下气的怒骂,缓声将自己的打算全都说了出来。
干草下的炸药,隔壁暗室中黑岩厂的卧底,一把火后坍塌的遗迹,愚人众大使与卧底联络的证据。
甚至副官手里整场联络的记录,他都已经筹备妥当,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
今晚过后,所有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有知情者要么被清理掉,要么成为知易的共犯。
维拉斯蒂轻轻吐出口气。
这样的心性,如果没有走上歪路,会是最合适的天枢星。
可惜。
在知易正打算用火把点燃干草,烧掉一切证据时,夜兰先一步抬手,用水色的丝线熄灭了火把,控制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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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段的时候有个猜测,曾经的潘塔罗涅会不会就是手段更高明的知易呢,那维拉看着知易背叛天叔的时候,估计会想到自己和潘塔罗涅吧。
其实这俩的故事很好梳理,我觉得从头看到这里的人大概都能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