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人,莫姨老了,邱丹姐也不在,我不回去,不放心。”
“那行,你是不是下午去找李大为了?”
“你看,你也不糊涂嘛。”
“小英,我知道他肯定是鬼迷心窍了,但是,我同你说的事,是真的,我能掌控的人,只能是我自己。”
“明白,我回去斟酌一下,你也可以先问问范雨。”
“好,我要是离婚的话,你赞同吗?”
“我赞不赞同,也改不了什么,英爱姐,你听听你心里的声音,男人嘛,估计都会犯错的,只是有的试错成本实在太高,大为,毕竟年轻,你多一点耐心,换一种角度的话,可能会好一些,你把他当做人生伙伴,别要求太高,但是也别不听他的要求,君君现在还小,家庭若是散了,一定会对孩子有影响,英爱姐,有好多事情,不如让它交给时间,眼下,你就别着急求解了。”
肖英爱的眼眶,有些红,上学时候的陈小英,那样单纯乖巧,没有人能想到,她会发展成为一个独立闯荡的人,大家都只是知道,肖英爱一定会创业,但是陈小英,就是会结婚,然后,相夫教子。
陈小英接着说:
“英爱姐,给彼此时间,缓一缓,有时候,子弹飞一会,就会自己停下来。”
“好,小英,我听你的,一会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英爱姐,别把孩子一个人放家里。”
陈小英拿上自己的包,便下了楼,坐上出租车以后,肖英爱看她的车远去,才抱着孩子上楼,李将君突然喊出:
“妈妈,妈妈。”
这是孩子第一次说话,喊出“妈妈”,肖英爱突然眼睛湿润,在这一个瞬间,肖英爱感到一切就都值了,不管之前怎么熬更守夜,也不管李大为管不管孩子,她都不计较了,肖英爱回到家中以后,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李大为:
“孩子叫我妈妈了,真开心,你今天回家吃饭吗?”
李大为心里很高兴,肖英爱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了,他这两个月一直都住在公司,这让钱美丽有更多的时间,和李大为相处,李大为说道:
“好,一会下班我就回来。”
“我让王姐去买点螃蟹回来,晚上我们庆祝一下。”
“嗯,好,喝两杯。”
肖英爱似乎将之前的阴愁,已经抛之云外,李将君这一声“妈妈”,简直价值千金,这个小孩完全不直达,他在拯救着自己父母的婚姻,这,就叫机缘。
李大为整个下午,吹着口哨,高兴的表情洋溢在脸上,钱美丽拿着报价单进他办公室,李大为说道:
“下回记得敲门。”
钱美丽抬起眉头,说道:
“什么?敲门,我要喊你李总了吗?”
“你难道不应该叫我李总吗?”
钱美丽气得将报价单,狠狠摔在桌面上,转身就出去,刚要出门时,回过头问道:
“李总,我对你来说,算什么?消遣的玩物?”
“言重了,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分心,我自己也心猿意马,耐不住寂寞,我们大家都是成年人,保留一丝脸面吧。”
“李总,是你那位朋友和你说了什么吗?你早上都还不是这个态度。”
“美丽,我的确喜欢你,可是,我不想因为我的时间空间,造成我们彼此最后的干扰,你又年轻漂亮,会遇到好的人。”
“这么长时间以来,没见你这么干脆过,看来,你那位朋友,是个狠人。”
“她的确是个狠人,但是错误是我自己造成,跟别人没关系,你知道吗,刚刚我儿子,叫出了妈妈,我想,也快叫爸爸了。”
钱美丽顿时就明白了,这是典型的权衡利弊,自己不过昙花一现,哪是那常青树,钱美丽说道:
“恭喜你了,李总。”
在这一刻,钱美丽心里是失落的,也是失望的,从前,肖英爱就曾经和她说过:“一定要用心工作,要找到适合自己的人,不是自己的人,不要轻易去触碰,最后一定是一场空。”此时的钱美丽,才知道,肖总原来在男人上面,不花过多心思,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什么样的男人可以碰,什么样的不可以碰,自己,还是太天真,竟然相信有妇之夫的爱情,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单身女性,高知又能干,本身就具备一定诱惑力,凡尘俗世中,坐怀不乱的,毕竟是少数。
渐进下班时分,李大为等不及的就去开车,在半个小时以前,还让花店送来了一束白玫瑰,在回家的路上,整个车里,都是花香的味道,他才想起,曾经和肖英爱恋爱的时候,车里也总是花香的味道,肖英爱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为他家里花了很多钱,妹妹读书的钱,老人生病住院的钱,还有祖上坟墓加修的钱,肖英爱还以李大为的名字,在他老家修了一条路,虽然不是很长,但是通往山上坟墓的路,为村民们提供了大大的便利,只是,肖英爱从未提过这些事,就算和李大为吵架,也从不说这些,李大为这才想起,自己怎么能如此混蛋,竟然在乎老婆不关心自己,肖英爱原本就是性情很大的人,生完孩子以后,又带有一些产后抑郁,自己不紧不体谅老婆,还要计较老婆不关心自己,想着想着,他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还真是很能下手,脸都扇红了,再想起自己让一个单身女人分心,又给自己一个大耳光,真是越想自己,越不是东西。
到家以后,君君正在玩玩具,保姆阿姨已经做好饭菜,他们都喜欢吃螃蟹,还做了好多虾子,肖英爱正坐在地上,陪着李将君玩玩具,李大为进屋换好衣服鞋子,走进玩具屋,看见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正安静地坐在地上,他上前蹲下,直接抱住肖英爱,说道:
“老婆,对不起,我真tm是一个混蛋,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
肖英爱只是笑笑,说道:
“君君下午叫我妈妈的时候,是我这三十多年来,感到最幸福的时候,原来做妈妈,是这样好的一件事。”
若是换作从前,李大为会认为,老婆眼里只有孩子,什么都是孩子,但是在此时,他读出这句话中另外的意思:原来结婚有孩子,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完整的人生,老婆爱孩子,就是爱护自己的后代,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一个能如此爱孩子的妈妈,怎么会不是好婆呢。
看看,这就是语言解读,境随心转,眼前是一片多么祥和的画面,为什么自己还要作,肖英爱看到他脸是红红的,问道:
“脸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是巴掌印?是不是钱美丽打的?”
这就是肖英爱,怎么可能会不保护他李大为,李大为眼泪掉落在地上,说道:
“不是,是我自己打的,一巴掌是为你,一巴掌是为钱美丽,老婆,我错了。”
“没事,都过去了,吃饭吧,你自己处理好钱美丽就行。”
这一顿饭吃得很复杂,保姆王姐也一起吃,君君吃了几个虾子,吃着吃着,看着李大为,就喊出:
“爸爸。”
这一日,喜从天降,李大为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说道:
“陈总,您可真是贵人啊。”
陈小英在回程的车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还自言自语道:
“莫姨念叨了,还好回来。”
人生处处是诙谐。
到家以后,莫姨还亮着灯,陈小英前脚刚拿出钥匙,莫姨就已经打开门,说道:
“我还想着在等半小时,不回来就是不回来了。”
“手机没电了,所以没往家里打电话。”
“小姐,我今天做了大宽面,新学的,你要不要吃一点。”
“哈哈,莫姨,我正饿了呢,在那边没吃饭就回来的。”
“肖总那里,没什么事吧?”
“没事,她就是想和我说说话。”
“小姐,你看看你,也没个家,这些有家的,总是在消遣你。”
“哎呀,莫姨,我怎么没有家,我这不回家了吗?”
“快去先洗洗,我马上去做,十分分钟就好。”
不一会功夫,莫姨就把热腾腾的宽面端出来,还是打卤酱的,里面有很多豌豆,陈小英说:
“莫姨,咱是不是也可以开一个小饭馆啊?”
“小姐,你还真是想累死我,印锦说的,你现在看什么都是生意,什么都想赚钱,我看一点都没有错。”
“哈哈,不过,莫姨,我也有不赚钱的时候,你看看,喜不喜欢。”
陈小英拿出紫色的珠宝盒,莫姨一打开,那白色的珍珠项链,简直亮透了,质感又好,是一条颈链,陈小英直接给莫姨戴上,说道:
“去照照镜子,多好看呐,莫姨,您真是越来越像有钱人家老太太了。”
莫姨起身去照镜子,真是贵气,说道:
“小姐,我老了,还戴这些东西干嘛,将来我死了,都留给你。”
“你瞎说,我不准你死。”
莫姨笑着说:
“小姐,生老病死,每一个人都逃不掉,对了,给你妈妈也买点礼物吧,她也老了。”
没有人知道,其实,从几年以前,陈小英每次给莫姨带礼物,都会有另外一份,就是给贾荷花的,只是从来没有告诉莫姨,她放在卧室一个小小的后箱抽屉里,一共有十多样,每一样都很珍贵,只要是给莫姨买,她都会记着给母亲,只是,这样的礼物,没有一次她能送出去。
陈小英说道:
“莫姨,您是不是也觉得我狠心?”
“没有,我老了,你妈妈也老了,人老了以后,内心会感到悲凉,我不管怎么样,你和邱丹都在跟前,我很满足,邱岩走了,神也拉不回来,我一直都是往前看,人只有往前看,往前走,才会有活路,小姐,你妈妈现在,真就只剩你了。”
陈小英那不争气的眼泪,滴落在餐桌,莫姨知道她心里一直很痛苦,她很担心自己有一天走的话,陈小英将会成为这世上最孤独的人,莫姨希望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让这对母子,能很平静地说说话,吃吃饭,想来,善良慈悲的人,骨子里都有怜悯,对这个世界的怜悯,对身为人的怜悯,还有对自己的怜悯。
莫姨接着说:
“小姐,有时间就回去看看她。”
陈小英低着点点头,回答道:
“嗯。”
只听见眼泪掉落在餐桌的声音,这块心病,怕是陈小英无法自解了,门外响起开门的声音,陈印锦正回来,看见小英,说道:
“哟,赶回来的?早上我过来,妈说你去深圳了。”
陈小英忙着擦眼泪,陈印锦接着说:
“英子,想哭就使劲哭一场,别憋着,人总是不完美的,你看你漂亮能干,但是是不是也有烦恼?烦恼的根源,就是自己的不完美,非得要求完美。”
陈小英突然笑起来,说道:
“哥,你是不是悄悄学哲学了?”
“什么?哲学,什么是哲学,我只知道我前段被人打了,谁还安慰我说,要帮我复仇的。”
“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帮你复仇?”
“哎呀,我没听错吧,这里谁是弱女子,照我看,妈,你,邱丹,没有一个是弱女子,都是佛经里的金刚。”
“你还知道佛经?”莫姨问。
“知道啊,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开始念佛经,开始的时候,我也听不懂,只听见我妈自己嘀嘀咕咕的,后来,到了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才开始领悟佛经里讲的一些话,我说我妈怎么那么坚强,那都是智慧的力量。”
莫姨说道:
“你看看,我还真是小瞧了我这个女婿,贵婿啊。”
“妈,你说的的贵婿,是指我是有钱人家的傻儿子吗?”
陈小英“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
“刚刚才夸完你,哥,你这个智商,真是让我们捉摸不定。”
“你就是爱折腾,没事总琢磨别人干嘛,累不累啊?”
“没有,近段时间,我需要好好琢磨琢磨你,我竟然还有一个有钱人家的哥哥,搞不好,以后还得仰仗你养我。”
三人笑起来,原本的一句玩笑话,想不到,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