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切都是幻觉。”
再回首，血色小船依旧在一望无际的冥河上缓慢前行。
而那盏青铜莲花灯也燃得好好的，并无快要将自己淹没的河水。
岸边的尸山血海也消失不见，花叶生死不复相见的曼珠沙华一如往昔般妖异、耀眼。
小船后方跟着的“鱼群”越来越多，看得人头皮发麻。
“先前便是你们搞得鬼吧？”
“不敢上船，却想让我主动跳入河中！”
林不凡冷笑，若是她刚刚动了，定然落入冥河中，再也爬不起来。
那些鬼东西忌惮孟婆的红伞血船，才会用幻象迷惑于她。
除了翻涌腐尸血水，冥河之上寂静无声。
她提起青铜莲花灯，那温暖柔和的光芒立刻驱散萦绕在船边的血色阴雾。
不知前行了多久，岸边曼珠沙华中多了一名负手而立，看不清容貌的黑衣男子。
林不凡确定这不是幻象。
因为从始至终青铜灯都没有离开过她的手，炽热光芒带来的痛感还在。
见那人没有动手的意思，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尽管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却能认定那人不是冥帝。
“莫非是死主？”
这死主也是宇宙中的传奇人物，还是九幽明面上的二把手，出现在此处，总不会是为了看风景吧？
血色小船越飘越远，黑衣男子逐渐隐没在阴雾中，但那道注视的目光却并未消失。
别说林不凡没有和死主掰手腕的实力，就算有，她也不会选择在此时动手。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空山无人夜色寒，鬼群乱啸西风酸……”
岸上突然传来一道哀怨婉转的歌声，似乎还有悠扬的笛声。
可阴风呼啸，听不真切。
林不凡发现即使屏蔽听觉也能听到，干脆摆烂，心中却思虑万千。
那疑似死主的人还不会使用音波攻击吧？
还是说听着歌声会不自觉陷入幻境？
此时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
“能不能别唱了？有点难听！”
歌声一滞，还真停止下来。
四周瞬间寂静无声，连常年不散的阴风都被一股神秘力量驱散。
林不凡回头，果然又见到了那一身黑衣。
不同的是，船头上多了一根平平无奇的骨笛。
“它可护你一次，小心冥帝！”
一道晦涩冰冷的声音响彻在识海，而那黑衣男子也不再跟随，转身离去。
林不凡眼中紫芒闪动想要看清其真实面貌，却晚了一步，只看见那人手上有一朵曼珠沙华的印记。
与岸边那些花不同，那印记上花叶皆在，也是世间独一份了。
“真是个怪人！”
她观察了骨笛许久，也没有发现异常，只能将其收下。
死主看着血色小船消失在冥河深处，脸上神色复杂无比。
“阿姐，一路平安！”
世间不存在轮回，本以为只是一朵相似的花。
但看见红伞血舟、青铜莲花灯的那一刻，他确定舍弃生命，跨越万古的等待是值得的。
记忆中那个人回来了，亦或者此时才出现在她本来的时空。
整个九幽都黯淡无光，黑暗占据了全部视线，越往深处前行，越是孤寂荒芜。
青铜莲花灯上跳动的烛火，是林不凡在黑暗中唯一的光，正是因为此灯的存在才能让她免于幻象侵扰。
“若能活着回去，是该好好拜谢客栈掌柜。”
成片的曼珠沙华已经消失不见，只剩稀稀落落的几株扎根在冥土内，远处是一大片连绵起伏的黑暗宫殿。
该来的始终要来。
宫殿的主人不言而喻，她也想看看镇压诸天的大帝到底长什么样子。
岸边的宫殿中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区区一尊仙君小儿，也妄图挑衅无上帝威，无知！”
没有看到仙帝的真面目，林不凡有些失望。
漠然道：“不过是躲在棺材里等死的老家伙罢了，真当自己当世无敌？”
黑暗中的存在仿佛被激怒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强横无比的气息，差点掀翻小船。
不过见血色小船飘摇过后，又缓缓稳步前行，林不凡放下心来。
“你也不过如此！”
突然，黑色宫殿打开，从中走出来一具尸骸，只是看了一眼，她的双目便流出血泪。
没办法，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冥帝尸骸质问：“见帝为何不拜？”
林不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不屑的笑容，那笑容在冥帝眼中是那么刺眼。
“你要杀我取而代之，我若再拜，岂非猪狗？”
她虽然未达帝境，但作为本纪元年轻一辈翘楚，同样拥有无敌风采，自信假以时日不会弱于冥帝。
“看来留不得你了，不遵帝之法旨，违背帝命者，当灭！”
冥帝眼中光彩流转，大道符文划过，演化九幽黄泉异象，镇压而下。
林不凡知道依靠自己不可能挡住古之大帝，哪怕对方已经衰弱到极致，接近死亡。
手中的青铜莲花灯突然开始剧烈燃烧，璀璨的光芒照亮了万里冥河，凝结异象的黑暗物质开始大片崩散。
“好大的胆子，九幽疆域内，本帝才是真正的主人！”
“光明易逝，唯黑暗长存。”
随着一声古怪晦涩的呢喃，冥帝运转无上帝功，企图覆灭青铜莲花灯。
虚空中，无边的死气在凝聚凝聚，化作一道黑色法旨朝着血色小船拍下。
大帝法旨再现，黑光向着无限远处四散而去，光芒照亮九幽，这次却无人再出声呵斥。
怨女只有冥皇境修为，其本命法宝自然不可能同大帝法旨相抗衡。
就在其光芒即将熄灭之际，被林不凡挂在腰间的骨笛不停震颤。
而后凭空而起，朝着岸边的尸骸斩出一道轮回之光，要送冥帝去轮回。
这一刻，六道轮回显现，时间长河仿佛在倒流，黑暗帝宫大片大片的倒塌。
“死主，竟连你也要背叛我？”
白色骨笛和冥帝法旨相撞，整个九幽深处都在龟裂，无边阴风肆虐吹来，在冥河之上掀起滔天巨波。
死主这一击让冥帝的尸骸都后退了数步。
导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孟婆的血色小船凝结压缩，化作一道流光冲向更深处。
冥帝没有追赶，或许本身便存在限制，无法随心所欲的出手。
也或许是忌惮死主和孟婆，两人的联手，显然在他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