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天闻言笑笑：“只有我们俩未免也太过孤独。”
“也是呢。”蓝调道，“那我们挖个和新世界一样的大洞，让所有人都躲进去。”
她这话有些孩子气，像是开玩笑，但又不乏一丝真心。言语之外似乎别有深意，大风天懂她。
夜风吹过，听船上的调停人说昨天下了场大雨。大风天在水下的时候也听到了雷电的轰鸣。
船舷上沾了湿气，远方迷蒙的雾气遮盖了更远的江水，目之所及极为狭窄。
大风天伸出手去够，惊奇地发现这雾气似乎在往这里迁移。她蹙着眉头，闭上眼感知雾气的情况。
一片黑色，濡湿中带着腥味的雾气越发近了，每一颗水滴都散发出微弱的靛蓝光晕。
隐约间，她的感知视野中出现了一道动人心魂的倩影。
而这倩影正隔着雾气朝银鱼笑吟吟地望着，下身摆动，鱼尾漾起波浪。
“蓝调，这雾气有问题。”大风天猛地睁开眼，下意识退后几步。
甲板上没什么人，无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蓝调的感知比大风天更加敏锐，在后者观察那道影子时，她已然和对方对上眼。
那是一双泛着靛青和深蓝的眼瞳，足以穿透雾气直接抵达黑色空间。
蓝调眼中泛起奇异的光芒，她忽然想起了一个关于彩虹江的传说。
“我也看到了。”她继续道，“我以前听一个云游驱魔人说过彩虹江中生活着一种特殊的恶魔。这种恶魔没有被冠以恶魔的后缀，而是取名自旧世界的怪物。”
大风天神色稍缓，一个名字从蓝调口中蹦出：塞壬。
“塞壬......”大风天念了一声，霎时间雾气更浓，几乎要碰到银鱼的外壳。
她凝重地望着这诡谲的江雾，蓝调的声音缓缓流淌，“我从没亲眼见过塞壬，但传说她非常不好对付。不仅能够创造致幻江雾，还能唱出令人心碎的歌谣。”
大风天捂住耳朵，几乎要退到船舱。
“你别说了，我觉得我们真碰到它了。”她说道，“那个云游驱魔人有说驱除办法吗？”
蓝调摆手摇头：“并没有，因为没人敢下水杀它，彩虹江是它的保护伞。”
“......”大风天脸色难看，“我去和摆渡人说。”
蓝调这次没拦她，目前有能力处理塞壬的或许只有船长。
隔着雾气，塞壬迷人的蓝眼睛正遥遥望着蓝调，它不曾移动毫厘，但却诡异地越来越近。
她相信，待到塞壬抵达一个足够近的位点，就会开始唱出那首令人闻风丧胆的曲子。
......
“哐当——”摆渡人的小扇子掉到地上，她从太师椅上唰地站起，铺在上面的毛绒小被歪歪斜斜。
“塞壬？！”她懒散的表情不复存在，低声重复大风天所说的名号。
见对方郑重点头，摆渡人不再迟疑，立刻拉上大风天往驾驶舱走。
她一边走一边语速飞快地说，“如果真是这家伙，那这趟可倒大霉了。”
“****，前有水祸后有人鱼，我看我还是趁早把这份工作辞了吧！”
“咋这么倒霉啊呜呜，要是能活命我一定要重新做人，积德行善！”
“*******，我*****。”
“......”
她不时蹦出一句大风天完全听不懂的东西，不过合理推测是骂人的话术。
两人从小道一路飞驰，大风天忍不住问：“你有把握解决它吗？”
“解决？”摆渡人语气古怪，大笑后又哭丧着脸，“它能解决我们所有人！”
“等我确认一下，如果确实是塞壬，那只能破财消灾了。”摆渡人大脑转动，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模样。
她刚才那一段怨天尤人的独奏着实让大风天和蓝调难以忘怀，毫无疑问，这两天经历的事情把她害惨了。
蓝调被逗得直乐，感慨摆渡人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表面冷淡散漫超脱世俗，实际上疯疯癫癫贪生怕死。
摆渡人瞟大风天一眼，轻咳一声：“你先坐，把你看到的东西完整全面地告诉我。”
大风天点点头，坐到了上次的位置上。同一个位置，却是不同的心境。
摆渡人点开光幕，摆弄着各种机器，神色沉静地察看周围水域的情况。
“我先是看到雾气中的灵魂力量，然后借助感知看到了远处石头上的人鱼。”大风天道，“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塞壬。”
“你继续，再详细点。”
大风天回忆着塞壬的眼眸，心中发冷：“它有一双靛蓝色的眼睛，并且在不断靠近银鱼。”
“彩虹江之石......靛蓝光晕和眼眸......江雾，鱼尾。”摆渡人呼出一口气，起身看向大风天。
“就是塞壬。”
两人目光相撞，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摆渡人率先说道：“你杀死了幻想恶魔，因此可以抵抗致幻江雾。除了你，这艘船上应该没有人能透过雾气看到塞壬的真容。”
她往旁边走了一步，身后的光幕完整地呈现在大风天眼中。这竟然是一片绝对的青蓝，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银鱼，或者说是我，只能看到雾中的蓝色。”
摆渡人把长发扎成一撮，眼眸闪动，“我其实根本无法确认到底是不是塞壬，把你带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其实是......”
她停顿了一秒，像是在斟酌：“灯塔想要招揽你，但奇怪的是，你的信息缺失严重。我查过，你的身份卡补办过一次，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
她看出大风天眼底有些异样的情绪，继续道，“我只是初步调查，等你到了b区，那里的灯塔会进行详细调查。”
摆渡人以为大风天是听到招揽而动容，实际上对方是在惊慌。
她的信息当然缺失严重，因为作为后天驱魔人，大风天的信息甚至没有录入灯塔。
之所以现在有了一点，也是因为蓝调在失踪前的多此一举。
如今看来，蓝调把自己原本的信息删去，同时录入大风天的真名“蓝调”，此举绝非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