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惟还没使劲,木门上的插销自己往上一抬。
霎时,阵阵阴风灌进客栈,吹灭了桌上本就忽明忽暗的烛台。
楚惟举起两只手证明自己清白,“我没动啊,这门自己开的。”
四人都没说话,他们直直看着门外的光景,神色各异。
小舟缩了一下,有些不安,扯了扯宋归时后,居然直接变回了那把红色的长剑,落在宋归时掌心。宋归时收敛了笑意,把沉舟剑握在手上。楚惟有些诧异,忍不住瞥了眼花明野。
还好那小子看着门外,并没有看见这一变化。
楚惟回过身,后门并不是想象中茂盛森林簇拥着一个小院。
而是大片大片的破败村庄。
一眼望去,路边的黄土上还有几滩干涩的血迹。
鬼村。
楚惟看到眼前景象,一下就想到了这个词。
几人都没说话。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结界之中,月光不明朗,整片村庄在这样凄凉的光线映照下,更显阴森可怖。
远处的湖上起了浓雾,正一点一点漫过来。
。
枯枝挠着烂墙破瓦,伴随着时不时飘出几声猫头鹰叫。
一间岌岌可危的破屋中,一个干瘦的男子正抱着一根粗壮的木棍在一堆干草上瑟瑟发抖。他神志不清,口中一直念叨着一句话,直至大雾完完全全遮挡住他的视线。
他愣了一下,像疯了似的丢开手中的木棍,夺门而出。
在大雾中,他什么都看不见,很快迷失了方向。
远处起了一团亮光。
正慢慢地,慢慢地,漫无目的般在大雾中游荡。
忽地,那团光不动了。
男子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浑身发抖,他额头不停出冷汗,脚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那团光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速度飞快贴近男子。
带着冷气的光团眨眼间到了男子脸上。
男子张大嘴巴,根本来不及完全出声,他的胸口已经多了个血红的窟窿。
。
客栈后门,楚惟搓了搓手心,“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起雾的速度快到诡异,他们甚至来不及把门关上退回屋里去。
“听见了。”微弱的惨叫声,花明野没少听过。
听上去是还没来得及求救就没救了。
他推着叶风阑,顾虑着要不要跨出这道门槛,“哥哥,这雾邪门的很,要不我们先退回去吧。”
浓雾中,只能隐隐约约见到一个村庄的轮廓。
身后的客栈内,亦被浓雾侵占。
可离奇的是,那本已经熄灭的烛台此刻却自己又燃了起来。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楚惟有些遗憾。
“要是江小孔雀在就好了,她在雾里看见东西,胆子还很大,说不准能直接揪出这装神弄鬼的东西。”
“都凑近些,先点人。”叶风阑从袖中掏出火折子点燃,语气十分漠然。
对哦,突然起雾,他们之中,很有可能有人被“调包”了,就像之前在紫竹林一样。
楚惟凑近了些,差点踩到接过火折子的花明野,又被他嫌弃了声。
几个人靠的十分紧,胳膊挨着胳膊。
小舟又变了回来,她被宋归时牵着,脸上写满了不安,身体也十分紧绷。
叶风阑道:“我想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楚惟问:“什么地方?”
“五年前,梅州和丹州相交处有一个叫溪村的小村子,在一夕之间突然消失。先王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却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借孩童之口,将这件事装作鬼神之力。当年影卫有来查过,我记忆中,这个村子和当年询问那些去过溪村的人说的不差。”叶风阑回忆着说道。
花明野道:“这事我好像也记得,可哥哥,这人为何要在溪村布下结界,而且,他好像是在慢慢屠杀这个村子里的人。”
此时刮过一阵风,叶风阑将火折子盖上,轻飘飘道:“有仇吧。”
楚惟嘴角一抽,“什么人和整个村子有仇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宋归时,你从开了这后门就开始不对劲了,和上次在梦都底下一样,莫非你——怕黑?”
良久,宋归时轻笑一声,“哪有的事,我只是,有些诧异罢了。”
叶风阑道:“我们往雾里走走吧。”
“往雾里走?”楚惟大吃一惊。
换作别人说这话,楚惟肯定觉得这人疯了,可他是叶风阑啊。
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叶风阑看着一望无际的白茫茫一片,“他们都不在这客栈里了,说明这客栈肯定也不安全。老板娘辛辛苦苦把我们迷晕,就为了让我们置身危险之中,与这位藏在雾中的‘幕后黑手’碰一碰面,我们也不好浪费人家的一片好心。”
这下楚惟算是懂了,这老板娘居然想利用他们来除掉这个一直游荡在村子里虐杀他们的人。
甚至不惜用他们的性命。
五年了,这村子还能有人,说明这人每日杀人的量都是固定的,可能就是一个一个杀的。
老板娘将他们迷晕在大堂,若是他们没醒过来,那家伙会直接把他们中一个杀了。若是他们醒过来了,必定要自保,就算杀不了那人,也会是个两败俱伤。
花明野气恼被那女人利用,咬着嘴唇。
楚惟问:“咱们往哪儿走?”
叶风阑淡淡道:“直走,我记得,很远的地方有片湖吧。”
雾就是从那里起来的。
于是五个人轮流举着火折子,凭着感觉往前走。
猫头鹰叫得十分凄凉,火折子递来递去,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楚惟手上。
楚惟道:“我怎么感觉,你们举了没一会儿,你们是不是偷懒啊。”
花明野疑惑道:“在你手上?”
“我是递给宋归时的。”
叶风阑叹了口气,“人丢了。”
“不可能啊,那死奸商那么精明那么谨慎,怎么可能跟丢啊。”楚惟嘴里喊了几声宋归时,伸出手往宋归时那边摸了几下。
的确没有人。
叶风阑道:“他是不会跟丢,但他若自己走,我们也发现不了。”
朦朦胧胧的雾中,有个人立在路中央。
几个人近了些,拿火折子照,瞧见一张惊恐万分的脸。
而视线往下,他的胸口处空空如也,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