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安静,只剩风将门摔得吱呀作响的声音。
花明野挤着楚惟往叶风阑那边靠了靠,用烛台在周围晃了晃,轻声道:“哥哥,可你以前不是都说这世上没有鬼吗?怎么如今……”
“不,不是鬼。”
叶风阑缓缓开口,“是一种灵体。”
类似于……
叶风阑看了眼旁边的小舟。
“灵体?”楚惟显然也想到了身为剑灵的小舟。
小舟不明所以。
见他们二人的目光落在同一处,花明野忍不住转过身跟着望过去。
说巧不巧,就在花明野转身那瞬,一直趴在桌子上的宋归时突然直起腰来,他用手撑着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
“哈~怎么都醒了?”
三人的视线就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宋归时的手腕上还有桌角压出的一道红印,他半眯着眼,上下睫毛几下交错,若不是用手撑着脑袋,似乎还要坠下去。
楚惟瞧他那副样子只觉好笑,忍不住道:“你是晕了又不是睡了,怎么还打上哈欠了?”
宋归时揉了揉眼睛,脸上洋溢着笑容:“谁说晕了不能睡觉,晕了不会做梦,还睡得更舒服些呢。”
他说着,还一边伸懒腰一边看叶风阑。“你们难道不觉得浑身轻松吗?”
叶风阑没有开口搭他的腔,楚惟倒是揉了揉酸胀的胳膊,“你别说,还真……”
“喂,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花明野把烛台丢在桌上,万般嫌弃:“这里怎么看怎么怪,你们哪儿来的心情讨论睡觉。”
“这老板娘既不劫财也不害命,为什么要把我们弄晕。现在人还不见了,大晚上火也不点一个,这也不像有活人的样子,该不会这客栈……不干净吧。”
花明野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近乎不可闻。
他偷偷瞄了叶风阑一眼,有些心虚。
他记得哥哥最讨厌鬼神之说。
还好叶风阑面色如常,他才松了口气。
宋归时在黑暗中十分自在,他看着周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阿野,往好点的地方想,没准这老板娘想劫色呢。”
花明野一怔,“劫色,劫……谁的色?”
宋归时往旁边挪了挪凳子。
他身后,楚惟正捏着火折子,顶着大片黑暗摸索到了二楼的楼梯上。
他没感受到楼下四人对他背影的注视,自顾自摸了把扶手。
很干净,像是有人经常在打扫。
这地方那么偏僻,荒无人烟,过路人不多,再加上人的戒备心使然,生意肯定很差。小二给他们上菜的那些食材都很新鲜,不像是从别的地方运来,更像是他们自己种的。
他们为何要在这种地方定居生活,开客栈呢?
难不成是……
楚惟灵机一动,回身道:“这老板娘该不会迷晕我们,然后偷我们马车逃走了吧。”
他们定居这里是没骑乘工具离开,也有些道理吧。
几个人沉默了,半晌,叶风阑淡淡道:“你的想法还真是清奇。”
这时,小舟想起什么,对着大门一通指指点点。
“那个门,打不开了,这里是结界,老板娘也出不去的。”
小舟顿了一下,看了眼花明野,“我出……我醒来的时候,周围没有人,天已经黑了,我检查过的,客栈里,只有我们。”
她想了想,又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圈,露出纠结的神色,补了一句,“这里是个大大的结界,有很多年了。”
原来他们是出不去啊。
楚惟反问:“那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叶风阑冷静道:“有的结界能进但出不去,全看布结界的人的想法。”
楚惟靠在扶手上,道:“那我们岂不是被困在结界里出不去了,既然都出不去了,老板娘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迷晕我们?”
“这谁又能知道呢?”宋归时说道。
在几人没注意到他时,花明野压着脚步,悄悄往门边去。
与此同时,叶风阑冷不丁问宋归时。
“你能打开吗?”
宋归时回过神,道:“叶兄当真是高看我了,我哪有强行破开别人的结界的本事。而且,这布下结界之人的实力肯定在我之上,否则我也不会进了结界还毫无察觉。”
叶风阑沉默不语,平静如水般的眼眸静静盯着对面的人。
“当真不知吗?”
“当真不知。”
宋归时端坐着,脸上的笑意不减分毫。可叶风阑此时却觉得,这人虽然近在眼前,但又好像跟他们相隔甚远。
他们至始至终接触到的只有他这一层皮。
是注意到了不打算说,还是真的没有注意到。
叶风阑也看不透他。
花明野两指插入门缝,催动内力,想试探性破除结界,可眼前红光一闪,一股强大的劲将他弹开。
他赶紧护住心脉,调整脚下,虽有些凌乱,但没撞在前台发出动静。
他抬起头,唇角多了点血色,瞥了眼还在说话的几人,松了口气。他擦去唇边的鲜血,看着稍纵即逝的红光,微微眯起眼睛。
好厉害,他竟然差点被一个结界反噬。
他看着自己差点见骨的两根手指,这不是寻常的结界。
花明野整理好表情,把手藏进袖子里,回到叶风阑身边。
叶风阑微微抬眸,看着他。
花明野小幅度摇了摇头。
叶风阑明白他的意思,转头问小舟:“小舟,你方才试过后门能打开吗?”
小舟道:“能打开的。”
“好。”叶风阑握着四轮车的扶手,仰头看二楼一圈:“如果不是客栈里有藏身的密道或是暗室,人应该从后门出去了。”
但这客栈中是肯定有密道的。
否则,那老板娘也不会突然出现在他们头顶上,还悄悄撒下迷药。
而老板娘就是想让他们觉得她从这扇门离开,推开这扇门。
门后,又是什么呢。
宋归时笑道:“不杀我们,没准是需要我们。”
“这扇门后可能是圈套,但不推开这扇门,我们就只能在原地坐以待毙。”
“那自然要去啊。”
楚惟已经一马当先站在门边,他把手放在吱呀作响的木门上。
隔着一扇门,能感受到屋外的冷气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