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嬷嬷迟疑地抿了抿唇,无忧继续道:“你可以把门锁上。”
能在主子面前长期得脸的下人都是有眼力见且能屈能伸的,尤其见识到老爷的态度后,燕嬷嬷也不愿为这点小事得罪她,遂点了头。
门一关,房间又陷入了漆黑。
孟氏怕压累了她,挣扎着坐直了。
无忧活动了下手臂,这才发现,细长昏暗的房间里头还有个木架子,架子上似乎还捆着一人。
“里面就是那个男人吗?”
孟氏垂着脑袋点了点。
无忧一愣,竟然把两人关在一起,这是没打算留他们的命啊。
“姨娘不用觉得难为情,我不会看轻你。”
孟姨娘吸了吸鼻子,泪珠啪嗒啪嗒滴在腿上,在寂静昏暗的房间尤为清楚。
“是他强迫了姨娘吗?”
孟姨娘点了下头,立马又摇了摇。
“是我……是我……第……第一次……是我强迫……他……醉了……中药……”
孟姨娘本就是奄奄一息,不过是吊了一口气等无忧。
舌头又伤得很了,一动就止不住的疼,说话颇为费力。
无忧耐着性子从她支离破碎的语句里拼凑出开始,“第一次是姨娘中了药,强迫了这个人?”
孟姨娘点了下头,无忧叹了口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姐儿……病了……我……羞愧……”
无忧眉心一蹙,她病了,她其实不记得自己具体是什么时候病了,但她记得有一次病时有个人来过。
试探着问:“下元节那次?”
孟姨娘点了点头。
“姨娘是下元节中了药?”
“我……吃酒……醉了……浑身很烫……求他……帮我……”
“下元节,你喝酒了,醉了,很难受,发现自己中药了?
这么说,他是无辜的?那你怎么找到这个人的?”
“藕香榭……想跳水里……静一静……
他救了我……是我……
是我先…开始的……后来……他……威胁……我……”
“你去了藕香榭,想跳那水池里冷静,他以为你寻死,救了你?然后你拜托他,他帮了你,后来,以此要挟你继续与他?”
孟姨娘点了点头。
事情太过超出她的想象,无忧闷头思索了一会儿才消化,“姨娘想要我救他?”
孟姨娘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忽又急躁用力地摇了摇头,飙出眼泪:
“……别……管……”
无忧叹了口气,“姨娘先靠着,我去看一眼。”
走近了,才发现那男人似乎更惨。
他也被用了刑,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四肢都被绑在木架上,已然昏过去了。
凌乱的黑发全遮住了脸。
上身光裸,全是血污,有些伤口还在冒血,血水嘀嗒了一地,入目所及竟没一处皮肉是好的,
若不是胸膛尚有轻微的起伏,无忧差点以为他断气了。
南荣氏回了厢房,把无忧的要求一说,听得老太君又摔了一只茶杯。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个混账东西还知不知道她姓谁名谁?”
她脸色铁青,双眼似是随时都能喷出火来。
南荣氏见状,不禁腹诽想笑,若不是无忧的祖宗八代能数到老太君头上,怕是祖宗都要被问候一遍了。
南荣氏也算看明白了,老太君在十一娘面前,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真正的狠角色,还是这个疯丫头。
于是,心平气和地看着老太君火冒三丈,骂声连连,偶尔附和几句。
老太君骂过之后,情绪稍稍平复了些,转念想到孟姨娘那个惨样,也明白无忧不可能不管。
遂等着南荣氏给她铺台阶下,偏南荣氏今儿始终没说话,略显尴尬地干咳几声:
“你觉得呢?可否答应?”
“连老爷都纵容她,何必给她找不痛快呢?
反正人在眼皮子底下,想怎么揉搓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也是,老爷还在书房等着她呢。
这不安置好那脏东西,她能去吗?
罢了,把那贱人丢去耳房吧,若是敢跑,别怪老身翻脸无情。”
南荣氏毫不意外地笑了笑,柔声宽慰安抚好老太君,命人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才不慌不忙往回走。
出门正巧遇到王二家的来送牛乳茶,她把人拦下,要了一碗,喝舒爽了,才踱步往戒室走去。
回来看到门锁了,摆弄了两下,没好气地嚷着:“燕嬷嬷哪去了?这怎么锁了门啊?”
无忧听到说话声,转身往外走,便听到看守的婆子小声道:“嬷嬷去拿衣服了,十一娘子在里面。”
于是,南荣氏便隔着门说:“十一娘在里面吗?”
“我在,三婶说吧。”
“老太君允许了,可以去旁边的耳房暂歇。但老太君说了,若是孟姨娘不见了,不管是不是你做的,都要由你承担。
十一娘,你可愿意?”
“可以。”
燕嬷嬷让丫鬟收拾出一个包袱,带着两个大丫鬟回到了银杏院。
她没有直接把人带到戒室,让两人在院中等候。听到老太君允许换房之后,与看守的婆子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人抬到了耳房。
鸣音和落竹看到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孟姨娘,皆是一怔愣。回过神来,赶忙听无忧吩咐,打水,擦洗,清理伤口,上药。
三人好一通忙活,过了大半个时辰,才把伤处都处理完。
孟姨娘一夜未睡,早已筋疲力尽,饶是疼得难受,终是合上了眼皮。
见孟姨娘睡着了,无忧让落竹守着门,让鸣音回去拎一些银丝炭,把屋里烧的暖一些。
自己则打算会一会那个无辜又不无辜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