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外三十里,有一处山谷,四周峰峦环绕,林木茂密。
月色如水,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杨过透过月色,远远看见十数名黑衣人在林间穿行。
黑衣人手中皆握着一柄淬了剧毒的短剑,剑身幽蓝,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札木合大人,大汗派您来襄阳,究竟有何贵干?”一名蒙古侍卫骑着马,靠近札木合,压低声音问道。
此时,整个使团正在山谷中前行,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杨过不由一愣,想着札木合不是已经在城中被刺身亡了吗?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札木合勒住马缰,神色警惕,目光环顾四周:“大汗命我前来为金刀驸马道贺。”
“同时试探金刀驸马与明教教主的态度,若是能拉拢这二人,我大蒙古国南征的成算便能再增几分。”
就在这时,队伍后方,一名黑衣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阴森。
只见他身形一闪,瞬间冲到了蒙古使团的后方。
“什么人——”一名眼尖的侍卫刚发出惊呼,然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已被利刃无情地割开,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混乱瞬间爆发。
札木合迅速拔出弯刀,厉声大喝:“接战迎敌!”
但黑衣人动作更快,他们仿若一阵黑色旋风,在蒙古使团中穿梭。
所过之处,鲜血飞溅,伴随着一声声短促的惨叫。
短短几个呼吸间,十余名蒙古勇士已纷纷倒地不起,林间只留下一片死寂。
札木合眼中闪过惊骇之色,他驰骋沙场多年,见过无数阵仗,却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杀手。
这些黑衣人出手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
弯刀与短剑相击,火花四溅,札木合与一名黑衣人战在一处。
他一边奋力抵挡,一边怒吼道:“你是谁?为何袭击蒙古使团?”
黑衣人冷笑不语,手中短剑突然变招,如毒蛇般刺向札木合的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杨过纵身上前救援,却发觉自己身体径直穿过黑衣人的身躯。
札木合侧身一闪,避开了要害,但短剑还是在他胸前划开了一道血痕。
血痕处,毒液迅速蔓延,札木合只觉一阵眩晕,视线开始模糊,身体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声音微弱地吐出最后几个字:“宋人...背信...弃义...”
随后,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黑衣人冷漠地看着札木合倒地身亡,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随后,他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见黑衣人要遁走,杨过大喝一声:“站住!”
接着脚下发力,便要上前追击。
此时,只觉自己双脚如灌铅般沉重,移动不动分毫。
这才猛然发现自己坐在床榻上。
从睡梦中惊醒,杨过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还残留着梦中的光影。
“过儿,怎么了?”小龙女被杨过的动静惊醒,轻声关切,玉手轻轻抚上杨过的后背,安抚他紧张的情绪。
“无事!”杨过摇摇头,“只是做了个梦。”
他望向窗外,东方已现鱼肚白,继续开口:“只是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小龙女继续追问:“那你梦见了什么?”
杨过将梦里看见札木合遇袭之事,说与妻子听。
“札木合?”小龙女秀眉微皱,神色疑惑,“蒙古使节不是已经死了吗?”
杨过面露思索之色,口中低语:“是的,在梦里我见他为刀剑上的剧毒所伤!”
接着,他一抚额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龙儿,我要去验看札木合的尸体!”
话音刚落,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教主!出事了!”张一氓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一向沉稳的他,语气中罕见地带着一丝慌乱。
杨过迅速披衣起身,打开门,只见公孙清面色凝重,神情严肃,身后跟着同样神色紧张的张一氓。
“幸存的蒙古使者要携尸体北归。”公孙清见杨过步出房间,当即沉声禀告。
杨过瞳孔微缩,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大早。”张一氓补充道,“郭大侠夫妇已经前去拖延。”
说话间,他递过一块染血的青字檄牌,“这是从被杀的凶手身上搜出的物证!”
杨过接过檄牌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口中自问自答:“凶手这是打算要嫁祸给赵宋朝廷?”
“或者......”杨过眼神锐利,“本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忽地,杨过脸色一正,神色变得极为严肃,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去查看使者的尸身!”
公孙清问道:“教主,可是有所发现?”
“不错。”杨过颔首回应,“我怀疑出手的不是江湖中人,极有可能是军中的好手!”
张一氓附和道:“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动身前往驿馆!”
临安城,皇宫。
“陛下!蒙古使者在我大宋境内遇害,此乃奇耻大辱!”
吴潜声泪俱下,跪伏在地,情绪激动,“老臣恳请陛下严查此事,为免两国再起刀兵,势必要给蒙古国一个交代!”
此时的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压抑, 赵昀面色阴沉,眉头紧锁,“吴爱卿起来说话。”
“此事确实蹊跷,使者前往襄阳道贺,为何会有人针对使者出手?”
史弥远上前一步,神色平静,语气沉稳:“陛下,臣以为此事另有隐情。”
“蒙古使者入境,事关两国和平。如今使者遇害,恐怕是有人故意要挑起事端。”
“此事还需查......”
“史相国大人此言差矣!”吴潜厉声反驳,打断史弥远话头,情绪愈发激动,“不论是谁要挑起事端,都不该对蒙古使者下毒手!”
“事关重大,拖延不得,必须尽快妥善处置!”
二位丞相一开口,御书房内顿时议论纷纷。
大臣们交头接耳,各抒己见,有的支持吴潜,认为必须严惩凶手,给蒙古一个交代。
有的则认同史弥远,觉得此事背后另有隐情,需谨慎调查。
赵昀揉了揉太阳穴,面露疲惫之色,看向一直沉默的赵葵:“赵爱卿有何见解?”
赵葵沉吟片刻,思考再三后说道:“陛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明真相。”
“臣建议派钦差前往襄阳调查,同时加强边境防御,以防蒙古借机生事。”
“准奏。”赵昀点头,神色凝重,“就由赵爱卿亲自前往。”
“另外,此事因郭靖嫁女而起。传旨郭靖,命他全力配合调查,务必找出真凶。”
史弥远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恢复悲戚之色:“陛下圣明。”
吴潜面色凝重,再度出声谏言:“陛下,若此事真如坊间传言,乃是明教所为。”
史弥远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吴相国,那日木易在朝堂上,虽说有失礼数,但对蒙古国使者也不曾痛下杀手。”
“由此观之,木易绝非那等不明事理的莽撞之人。”
“本相以为此事定不是明教所为,吴相国仅凭猜测便如此笃定,不知是何居心?”
史弥远开口后,梁成大、薛极等一干史弥远党羽皆是言辞恳切地为明教开脱。
吴潜闻听众人言语,不由语气一滞,但依旧不愿罢休,“陛下,有道是无风不起浪......”
赵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出声打断吴潜:“好啦!吴相国,朕知你老成谋国。”
“只是此事尚未查清,不可妄下论断,以免冤枉好人!”
吴潜见皇帝开口,史弥远一党竭力支持明教,知晓此时孤掌难鸣,加上又无确凿证据。
他心中虽有不甘,但也明白此时多说无益, 只得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赵昀目光望向张弘范,再度开口,“张卿,着皇城司全力追查城内谣言来处。”
“另遣一队人马跟随赵葵前往襄阳彻查使者遇害之事!”
退朝后,史弥远回到相府密室。
梁成大、薛极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事情办得如何?”史弥远冷声开口,语气冰冷,“可有留下其他破绽?”
梁成大阴森一笑,笑容在烛火下格外狰狞:“相爷放心,札木合已死,杀手在现场留下了檄牌。”
“很好。”史弥远满意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从吴潜那老匹夫今日对明教的态度来看,他心中是偏向此事是明教所为。”
“如今出手行刺的是他麾下的禁军,本相倒想看看,到时他要如何开脱!”
薛极低声道:“相爷,不如趁此机会,再添上一把火。”
“将明教彻底推到吴潜的对立面?”
“只要明教插手此事,以陛下对明教木易等人的忌惮,吴潜到时有口难辩!”
史弥远心中一动,眯起眼睛打量薛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打算如何做?”
“皇城司中有一人,表面是我们的人,实则吴潜于他有救命之恩。”
“平日里他与吴潜往来甚密。”薛极胸有成竹,“只要给他放出些假消息,吴潜得知此事,必定会对明教出手。”
史弥远抚掌大笑,“妙计!就这么办。记住,手脚干净些,别再留下把柄。”
襄阳城。
驿馆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
杨过与公孙清、张一氓三人悄悄潜入驿馆,来到存放札木合几人尸体的房间,仔细检查着尸体上的伤口。
只见伤口整齐,血肉乌黑,显然凶手出手狠辣,奔着一击毙命而去。凶器应该是淬过毒的短刃。
“这手法...”杨过皱眉,神色凝重,“不像是江湖路数。”
公孙清点头,眼神专注:“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中把式。”
杨过眼神一凛,瞬间捕捉到了关键线索:“看来我的猜测没错,此事确实与朝中之人有关。”
“公孙右使,只怕是朝堂上的争斗,有人越界了。”
公孙清抚须不语,默默思索着杨过的话。
张一氓问道:“教主,为何如此笃定是朝中的争斗?”
杨过笑着解释:“札木合奉蒙哥之命而来,那日他已表明来意,一是前来道贺,二是想与郭伯伯和我相谈。”
“蒙哥是想要拉拢我与郭伯伯,但札木合只是赠送贺礼,还未来得及拉拢我二人。”
“再说,没有蒙哥的授意,公孙止可没胆子对札木合下手。”
“排除公孙止,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朝中之人。”
公孙清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是有人想借用明教之手,为他除去政敌?”
张一氓补充道:“那么刺杀蒙古国使节嫁祸明教,只是第一步,对方接下来或许还有其他动作。”
杨过不置可否地点头,“公孙右使,你与张一氓、韩无垢领人悄悄返回临安。”
“主持临安分坛事务,去彻查此事。”
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必要时,可去找张弘范相助!”
公孙清皱眉说道:“教主,会不会是史弥远为了打压吴潜,嫁祸给咱们明教?”
“在没有证据之前,先不要妄下定论。”杨过面容冷峻,脑中思绪翻涌,“对方想将明教当做他计划中的棋子!”
“那咱们就偏不如他所愿,明教不插手他们的争斗。”
“但是,抹黑咱们的一方,必须要付出代价!”
这边杨过命人前去临安暗中调查,那边奉旨前来的赵葵马不停蹄地直奔襄阳。
“郭大侠,木教主。”赵葵下马行礼,“陛下命我前来调查此案。”
郭靖抱拳回礼,神色庄重:“赵大人来得正好。我们发现了一些线索。”
赵葵听完众人分析,面色越发凝重,眉头紧锁:“若真如各位所言,本是朝中的权力争斗,但如今使者被杀必定是要挑起两国战争,此事非同小可。”
“赵大人,”杨过直视对方眼睛,目光坚定,“朝中如今是何动向?”
赵葵叹息一声,目光复杂,“史弥远与吴潜势同水火。”
“果然如此。”黄蓉冷笑,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这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啊!”
赵葵犹豫片刻,压低声音:“还有一事,皇上已下令皇城司,对此事展开调查。”
杨过与郭靖交换了一个眼神。
皇城司直属皇帝,由他们调查此事,说明皇帝并未偏向任何一方。
只是想到此前皇城司被人渗透,杨过心中并不看好皇城司能有所收获。
“赵大人,”杨过沉声道,“我建议兵分两路。你以钦差身份明查,稳住蒙古使节随从。”
“明教与丐帮暗中调查。双管齐下,或许能更快查清真相。”
赵葵思索片刻,权衡利弊后,点头同意:“好。但请各位务必小心,若真涉及朝中重臣,还望各位莫要声张。”
黄蓉笑道:“赵大人放心,若事涉朝中重臣,我等会交由赵大人回禀皇帝!”
寒暄过后,赵葵一脸笑意地看向杨过,“木教主,当日你在朝堂所言,可是明教事先便已收到相关情报?”
杨过反问:“赵大人是指何事?”
“谎报军情,邀功领赏!”
杨过听后,顿时明了,定是枢密院与兵部派人查实了淮西前线的军情,验证贾似道所报不实。
“赵大人,不知皇帝是如何处置的贾似道?”
赵葵脸色有些不自然,压低声音,“贾似道乃是贾贵妃胞弟......”
许是知晓自己不该谈论天家秘辛,赵葵当即改口:“陛下得知此事,下旨责骂贾似道一番。”
“如今贾似道已被降为京湖制置使兼江陵知府,让他戴罪立功!”
杨过叹息一声,“到底是皇亲国戚,枕边风的威力惊人啊!”
见杨过面色惆怅,赵葵笑容不减,“木教主,如今文宋瑞已被擢升为端明殿学士,同知枢密院事。”
听到这个消息,杨过心中稍安,自己虽未能彻底改变贾似道崛起,但到底也延缓了贾似道入主中枢的时间。
如今文宋瑞一改前世有志难伸,自己在临安的举措也算有所收获。
朝堂上有文宋瑞等人在,也算是增加了抵御外敌的力量。
夜幕降临,襄阳城陷入寂静。
杨过独自站在城墙上,眺望北方。
小龙女悄然来到他身边,为他披上一件外袍, “过儿,在想什么?”
杨过握住她的手,手心里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在想这场风波会波及多少人。”
“眼下蒙古国大军恐怕已经在集结了,这次也不知会从哪个方向恐吓赵宋。”
“只是恐吓而已,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小龙女靠在他肩上,发丝轻轻拂过杨过的脸颊:“你的梦境中可曾有今日之事?”
“龙儿,”杨过突然转身,认真地看着她,眼神既有迷茫又满是坚定,“咱们现在面对的很多事情都是梦中不曾发生的。”
“跟梦中经历早已是面目全非,有时我也在想,这般变化,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小龙女摇头,眼神坚定,“不管是好是坏,咱们一起面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