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林道西刚刚下楼,遇上了大姑拎着包准备下班,打了声招呼。
大姑听见声音立即走了过来。
她在国宁这里干得风生水起,任何一个同届的人都达不到的高度。这种高度就是自给自足,她退了休依旧找了份很光鲜亮丽的工作且前途一片大好,气不气人?
退休工资给儿女分一分,手中还握有一份不错的工资,大姑真是在家里都能横着走。
“吃吗?”林道西把手里的地瓜干递给大姑。
她奶给她晒的。
大姑伸手推了推:“牙口不行。”
岁月不饶人啊,人上了年纪牙齿就不行了。
她这嘴里装了五六颗假牙呢,这假牙就是不如自己的本牙,咬什么东西都感觉轻飘飘的嚼不出来滋味,而且也不如自己的牙那样结实。
“还点灯熬油的呢?你那办公室我好几次瞧见灯一直不熄啊,年轻是好年轻也得积攒点本钱。”大姑劝林道西。
太拼啦,她看着心疼。
她拿林道西和赵露一样都当亲侄女看。
公司现在一切向好,各方面都不错,该歇歇了。
“攒着呢。”林道西随口来了一句。
“咱们公司这销售,学历也得往高拔一拔了。”大姑是心里装什么就说什么。
她就一打工人,老板对她好她就对老板好,想说什么就说了,听不听都在老板。
“上去说?”林道西指指自己楼上的办公室。
坐太久她就下来散散步,让脑子清醒清醒。
“就这说吧,还等着赶公交回家呢。”大姑笑道。
公交车站就在不远的地方,出了厂门走出去也就几百米的距离。
“走吧,我送你。”
大姑眼睛一亮:“我可没逼你啊。”
见林道西真是想送,也就没客气。
车上两个人就说这个销售的招聘问题,大姑道:“我们公司想要干大还是得在销售上头费心,现有的不是不好,肯干和会干是两码事,学历高一些总能多些见识。”
林道西对她够意思,她也是将心都掏了出来。
“我也想这事呢。”
“正式招聘不好招,我如果是他们刚出学校的大门,现在大学生肯定是比过去多多了但是可选择也多,你说能进外企谁来我们这?”
“也是个难事。”
林道西将大姑送回家,意外和赵露遇上了。
*
6月齐浩的公司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到了七月国内众多互联网企业倒闭,齐浩的公司上市后遇到互联网泡沫,一夜暴“负”。
先顾则臣风光一步的齐浩,此时也是满身官司。
公司股票从13美元直接跌到了62美分。
跌到这个程度,这只股票已经变成了垃圾股。
三人小组见面,齐浩给林道西去了电话,在电话里说是他过生日想请林道西一起吃个饭。
林道西来了。
三个人中,两个灰头土脸,一个风光无限。
桌上齐浩也是能说不能说的通通说了一遍,做了企业之后你才知道身上背负的责任更多。他现在和顾则臣还不一样,前两天股东在会议室骂了他足足两个多小时。
公司里最近也是乌烟瘴气。
齐浩喝了杯酒,挨着林道西说着:“我现在自己亏不亏都不要紧了,我就是想对我的股东们负责,我不能让他们投了我最后倾家荡产。”
林道西思考片刻:“这方面你不需要有压力,他们肯投你是看好你的未来,本质上来说都是赌风险,干的就是这个工作。”
不存在对得起对不起。
她师哥这人,就是太重义气,这点好也不好。
“我觉得挺对不起姚欣的,她现在因为我在公司里也挺难。”
公司股价搞成这样,可想而知姚欣得面对多大的压力。
林道西:“师哥,她从你身上赚钱的时候是不会觉得对不起你的。”
齐浩吧啦吧啦。
顾则臣见林道西手边的杯子里的水喝得没剩多少,拿着壶替她续上。续了几次,林道西每回抬手喝水都有,注意力也是放在齐浩的身上,压根没注意到这些。
或许过去她会注意。
现在很多的小细节方面,她身边的人只会一个比一个做得更好。她想要什么甚至不用说话,马上就会有人来揣摩她的心思,将她想要的东西一一奉上。
“公司全年亏损了两个多亿。”齐浩摇了摇头。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顾则臣当初想卖公司的心思。
经营不下去了!
没有任何的信心。
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信心,全部都被击碎,现在的齐浩就想,他怎么样才能不让股东们赔那么多,不行的话他也准备收手了。
“那是姚欣的事情,与你无关。”林道西一脸冷漠。
顾则臣对上齐浩的眼底:“你当初就不该让姚欣帮你请个cEo,公司是你的,请来的人凌驾在你之上,这个决策就有问题。”
齐浩同他拥有一样的问题,那就是他们不擅长做技术以外的东西。
同人沟通同外界沟通比想象当中的要难百倍,人就是这样,遇到了困难就想绕过困难。顾则臣也是觉得自己某方面不行,也想绕过去可现实他死咬着牙关硬撑。
他不会放任任何人超越自己的权力。
“现在知道不行也都晚了。”齐浩挨着林道西的肩膀:“我如果活成你这样,我肯定不会焦急成这样。”
他师妹动不动就,那是你的事,那是她的事儿,干我屁事!
可惜他不是林道西!
“一会散了伙,抠抠嗓子吐干净了好好睡上一觉,明天飞香港去请姚欣吃点她喜欢吃的海鲜。”林道西看看顾则臣,视线又回到师哥脸上:“把刚刚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去对姚欣讲。”
他们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姚欣也一定后悔至极。
拨乱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
林道西起身,打开包厢的门,叫了服务员:“麻烦,我们这里有长寿面是吗?要细细长长的那种。”
“有的女士。”
“要清淡一些,加一个荷包蛋,谢谢你。”林道西温和的同服务员笑着。
包厢里齐浩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热毛巾擦了几遍的脸,整个人冷静了下来,脸上的血色也恢复到了正常。
能不能扛最后都得自己来扛,没人能替他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