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崔尧等人就已经接近了那片绿洲,陈枫迟疑的问道:“真要突袭这里吗?这里面可还有你爹的相好呢。”
崔尧诧异的看向陈枫:“我爹播种都播到这了?里面有我异母兄弟姐妹吗?”
陈枫摆手:“那倒没有,不过里边有你爹养的一个外室,是一个回纥人,目前是一家酒肆的幕后东家,打理的人乃是那人的族人,倒算都是你爹的外围。”
崔尧惊奇道:“我爹这么超前的吗?这么早就知道维吾尔……回纥人的妙处了?”
陈枫一脸嫌弃的说道:“我倒觉得鼻高目深的,不似常人,倒像是罗刹鬼一般。”
崔尧鄙视的看着陈枫,你懂个屁!这里人的长相可是后世举国公认的,你这厮才是不懂美丑,整日里围着老娘们转悠,山猪吃不了细糠。想来是崔尧整日里被身边的小美人们养刁了嘴,浑然忘了他初来乍到之时的审美,他原来也是不怎么挑剔的,可见封建社会之腐朽啊,生生的把人变成了鬼。
崔尧思索了一番,下达了命令:“探子说里面现在只有六百吐蕃游骑,现在大多都在营地里休憩,部分人在酒肆、赌庄、妓馆厮混,眼下我等兵力不足,我率弓骑兵与死士营突袭对方营地,你与无面无颜领着剩下的人将整个镇子收拾一遍,可能做到?”
陈枫点点头,紧接着问道:“只是突袭吐蕃人吗?其余在此地营生的人怎么办?”
崔尧没有半点犹豫的说道:“除了咱家的产业之外,刨去妇孺,全部格杀!”
陈枫大惊:“这里面可是有我唐人存在!里面有不少边地勋贵士族的产业在里面!”
崔尧不屑的说道:“不过是法外之地罢了,做着走私的生意还谈什么唐人,你当我眼瞎吗?那人车队里载着的不是兵刃,我把眼睛抠出来当泡踩!”
陈枫闻声远远看了过去,只见一列马队缓缓地从远处走了过来,车厢并未封闭,上头冒尖地不是长枪又是什么?
“许是官府管控不力,漏了这一队人马?”陈枫兀自解释道。
崔尧笑道:“刚好被咱们看了个正着?你信吗?我反正不信,若是官府都是这般模样,往后咱们再突袭了官府就是!”
陈枫看着崔尧心底冒出了十分地怪异,这厮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比他爹可豪横多了。
崔尧看出他的不解,说道:“与你私下说说,不要传出去,小爷乃是与国同休的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此地没人管乃是因为利益所致,但这利益与我无关,也与国无益,所以合该它今日要遭此一劫。”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崔尧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李世民、天机、崔昊等人的影响下变了好多。
陈枫见崔尧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什么,招呼了无面无颜一声,带着马匪就化整为零的进入了绿洲。
崔尧招呼过来尉迟宝琪与长孙诠、王七郎说道:“此时只剩我等,若是以我为锋矢,敢不敢来一次凿穿!”
“踏营就说踏营,给自己脸上贴什么金呢?你都敢我有何不敢?莫忘了我的人头数量比比还多些呢!”王七郎不屑的说道。
长孙诠默默的点了点头,也说道:“我虽然只杀过一个人,可小爷乃是活活咬死的,论血性,我可不比你差!王兄冒领那么多的军功,小心兵部回头查你,也不嫌扎眼,你果真手刃了一十八人吗?你刀上的油封还在呢。”
王七郎不以为意:“小爷保养的好不行吗?反正小爷不怂。”
尉迟宝琪没说话,提起沉重的长槊说道:“还是为兄打头吧,莫要小看了尉迟这个姓氏!”
崔尧拍拍师兄肩膀,这厮心理包袱还挺重哈,可见尉迟恭给人的绝望不只是针对敌人。
“不用争了,还是我来吧,我是师父的亲传弟子,比你有说服力些,你帮我护卫侧翼就是。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护好我!”
尉迟宝琪沉默的点点头,不再多言。
崔尧众人小心翼翼地给马蹄包上麻布,马嘴也上了笼头,趁着太阳西沉地时光,悄悄地绕到了军营靠近绿洲边缘地方位。
就在崔尧手下地人在等待命令地当间,宁静地营寨突然跑出一行人来,直奔崔尧地方向而来,来人皆是斥候打扮,跨着骏马,看模样似乎是要出去打探消息,双方不过两百步地距离,此时已然肉眼可见!
崔尧见得行踪曝露,顾不得再隐藏,大喝一声:“儿郎们,随我踏营!”说罢,打马迎了上去。
尉迟宝琪紧跟而上,随后三百弓骑兵一拥而上。王七郎着急地胯上马,生怕把他丢下,动作生疏而滑稽,反倒是长孙诠从容了许多,拔出横刀就用刀背打在了王七郎的马屁股上。
三百死士营组成方队,快步地跟进,手中地长枪列成一条整齐地斜线,步步为营。
崔尧不是第一次迎敌了,相比初次冲阵,只会抱着马脖子闷头狂奔不同,此刻作为锋矢,崔尧不见一些紧张,眼睛直盯着敌方的斥候,感受着疾风带来地凛冽,目光已经在敌人地咽喉位置巡游。
“杀!”
崔尧与敌首错马尔过,谨记着薛礼曾经的指点,并未回首查看是否建功,而是瞄向了下一个敌人,他知道冲过去就不需管了,至于敌人是否落马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自有侧翼之人补刀。
好在对方也措手不及,刚走出营寨,兜头就撞上了好几百人马冲杀过来,换谁谁也得懵。
不过十几余骑,顷刻间就被崔尧等人淹没了踪影,消失之前也只来得及示警了一声就统统没了性命。
崔尧甩甩缨枪上的残血,既已暴露,索性不再遮掩,大喝道:“马踏连营!莫要放走一个贼人!尉迟宝琪,带人杀马!”
尉迟宝琪闻言就离了队伍,率领跟上来的步卒直奔马棚而去,此地豢养的都是上好的河曲马,河曲马在形成过程中混有波斯马、大宛马等外来基因,属实是相当优良的马种,深受吐蕃人与吐谷浑人所爱,属于出口管制的战略物资。
唐军中也有少部分河曲马,或是走私、或是缴获,拥有之人无不视若珍宝。
“尉迟将军,当真要杀?这可是都是好牲口呀!”
“废什么话?再好的牲口它听你的话吗?万一走脱了马匹,让番人跨上马,只怕又有伤亡!杀!”
于是众人心疼的挥刀斩杀着这些漂亮的生灵,而这些马匹因着缰绳的牵扯,只能引颈就戮。
尉迟宝琪刀下不停,眼泪也心疼的肆意流淌。他娘的!等闲在长安城里三百贯都不止的好马,顷刻间就成了一堆烂肉,任谁来了都受不得这刺激。
此刻已经有不少吐蕃士卒翻出了营帐,打着唿哨指引着这些马群,而马群也焦躁不安地撩起了蹶子,浓烈地血腥味与远处传来地呼哨,几逾让马群发狂。
“磨磨蹭蹭地干什么?不过是马匹而已,又不是尔等地祖宗?当真要让我等陷入苦战吗?”尉迟宝琪不停地策马挥刀,嘴里仍是不停地催促。
众人见状不敢再磨洋工,手上地动作总算加快了几分。
崔尧这边努力地来回冲杀,根本不敢让自己的马停下片刻,他知道一旦停下就会被那些马术精湛的吐蕃人抓住机会跳上来,即便是飞奔的途中,也有那悍勇之人试图跨上来亡命堵截。
王七郎、长孙诠二人带着松散的私兵终于赶了上来,每每路过一个营帐,就将手中的火把丢到营帐上去,也不管里面是不是有人存在,反正放火的命令是执行了个彻底。
营帐远处化整为零的马匪众人,一边盯着自己的目标,一边看着敌营的方向,焦躁不已,每个人的手心都是滑腻不已。待见到火光冲天的一刻,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杀!”
陈枫一脚踢翻了眼前的妓子,挥刀就砍翻了身旁的番人。心里还有些可惜,这人还不赖哩,甫一见面就请了自己一杯酒,可自己反手就还了一刀,怎么想怎么觉得不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