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惊天动地的话语出口,谢晏还是愣了瞬,一抹意外自面上一闪而逝。
但她一时没说话,只偏了偏头、意味深长盯着面前少年看。
倒看的谢霁心中又打起鼓来。
又忙开口保证起来:“臣弟没有开玩笑,所言皆发自肺腑。只要皇姐想,今日只需从臣弟手中接过国玺,往后,这靖朝的天下,便是皇姐的。”
少年满目认真,一口气说了很多。
“皇姐也不必担心底下那帮臣子会有意见,只需皇姐一句话,臣弟自会处理好一切。皇姐只需做好准备,承袭帝位即可。”
“只要皇姐需要,往后,臣弟可以是皇姐的左膀右臂,可以是皇姐手中的刀。
皇姐只需端坐高堂,不必沾风雪。若敢有违者、抗者、掀起风雪作乱者,臣弟都不会让其闹到皇姐面前。
所以皇姐,这中原靖朝的帝位,你要吗?”
此刻的谢霁收起了逐渐显露的凛冽锋芒和肃穆深沉,唯余神色认真,别无所求。
只想将天下人争相追逐的东西奉上,只想兑现自己的承诺。
他说过,只要有他在,他的皇姐——昭阳长公主便可荣享一生尊贵荣华。
而相比起长公主的位置,帝王之位,显然更尊贵。
谢晏眸色微动,移了移目光,竟一时不敢直视少年的眼神。只因此刻的谢霁太过认真赤诚,难免让人招架不住。
谢晏不禁想:明明说的是惊天动地、骇人听闻之事,这小子是怎么做到如此平静言语的?
见她久未言语,谢霁又开口问了遍。
“皇姐,这靖朝的帝位?你要吗?”说话间可谓满目虔诚,还将国玺又往前递了递。
“眼看唾手可得的帝位,你要让给我?”谢晏心绪还是起了波澜:“谢霁,你可知此刻的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我知道。”少年双眸却是一片清明:“臣弟在问皇姐,有没有兴趣做靖朝的君主啊?”
许是察觉气氛有些诡异,再开口时谢霁的语气轻快了不少,又有了几分从前的模样:“怎么样?皇姐,有兴趣吗?”
“让我来承袭谢氏的帝位?”倏的,谢晏也突然难掩置信的轻笑了声:“开这般玩笑?你小子……总不能是脑子进水了吧?”
说着还抬手敲了敲少年的脑门。
“谋划多时终见曙光,难道是为了让你开这种玩笑的吗?”
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道:“还不快将国玺收起来,要是让那些个臣子知道你今日的大胆所为,光唾沫星子就能将我淹没了。”
“我看谁敢?”谢霁似乎误会了,谢晏是怕会有流言阻挠才会有所顾忌,再度保证道:“皇姐,臣弟真的没有开玩笑,今日过来,就是想将国玺交到皇姐手上的。”
“至于朝臣百官,皇姐不必担心,臣弟能处理好的。”
“可你别忘了,我是女子?”谢晏摇头叹息,似是在感叹少年的天真。
“那又如何?”谢霁却满不在乎开口道:“女子执政,又不奇怪。就说那南丹玉氏,现任君主,不也是女子吗?”
现任南丹玉氏皇族掌权者玉隐笙,便是女子。而不仅仅是她,南丹已经出了几任女帝了。
“为了夺嫡,你小子也付出了很多,眼下却轻易要将‘成果’拱手相让,就没有不甘心?”
看着谢霁奉至眼前的国玺,谢晏面上复杂已经涌现。
可显然,少年甘心的很:“为何会不甘心?当初选择夺嫡,更多的是为了自保。”
若当初他一直沉寂下去,没有走上夺嫡的路,想必以自己大皇兄的性子,估计他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但,从始至终,他确实没有多热衷于那把龙椅。
况且……
“况且,你我二人姐弟情深、自小同心,皇姐称帝与臣弟称帝,又有什么区别吗?”
有什么区别……?
“你确定没区别?”
谢晏眸色微变,忽然缓缓抬起右手摩挲起了被奉至眼前的国玺。
接着拿起国玺掂了掂,似是想要好好打量一番。
手上一轻,少年却是面色一松。
这样也好。
待皇姐称了帝、至高无上权力加身,往后就能掌控自己的……
“呀……”岂料谢晏突然轻呼一声,右手抖了下,国玺便离了手。
国玺又回到了谢霁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皇姐,你……?”少年满目不解。
谢晏却无奈动了动右手,露出还未完全消肿的手腕,无奈开口:“国玺实在有些重,想来我这双手,是担不了重任的。”
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谢霁也不傻,但还是想问明白:“自古以来,多少争权夺利者,都想要称帝,那是不是就说明,这帝位,是世间唯一无二的‘好东西’。
既是唯一无二的‘好东西’,皇姐难道真的不想要吗?”
帝位,确实是世间唯一无二的‘好东西。’
但不代表,每个人所求皆是‘此’。
至少,谢晏是另有所求的。
谢晏:“你说的没错,帝位,是至高无上的,是世间唯一无二的,但我确实对此没什么执念。”
只见她挪了挪步子,侧身走过少年身侧之际,却突然顿住了步子。
朝少年附耳,意味深长开口说了句:“还有一点,三弟是不是忘了呀?”
就在谢霁疑惑之际,忽听谢晏悄声道:“就算女子也可执政,可这中原靖朝的天下,毕竟是谢氏的。
我一外姓人,来承袭帝位,真的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