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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体验过的雪最多只是薄薄一层,只是打个雪仗都非常麻烦。

基本没有在冬天里在雪中喧闹,玩耍过的记忆。

当我在积着厚厚一层的雪地上滚着雪球的时候,法霸尔先生从店里走了出来,一副很无语地表情看着我。

“一大早就非常开心的样子呢,夕哟。”

“欸欸,说起来我还没做过雪人。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想去尝试一下。”

大路上被一片白雪覆盖着,我的脚印,跟滚起来的球的痕迹弯弯曲曲地交叉分布着。

终于快要到天开始亮起来的时候,附近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睡不着吗?”

“不是,只不过是早醒了而已。看着窗外这景象,实在忍不住。”

当然非常明显这是在说谎。

连说出口的自己都这么觉得了,法霸尔先生应该也察觉到了,但法霸尔先生却没有揭穿我,他点了点头。

“为了让汗水别冷下来,早餐我就做暖和的汤吧。堆雪人满足了之后再回来就好。”

留下这些话之后他回到了店里,这份体贴我实在是非常感谢,我弯着腰又继续开始滚起了雪球。

昨天睡得不太好,在房间里躺着看着天花板的时候,考虑的事情就不停地在脑子里涌现出来。

在夜里思考事情的话总是会消极起来,找不出一丝快乐,明明身体非常疲惫神经却很兴奋,思考回路咕噜咕噜地空转着。

就算想睡觉而闭上了眼睛,就算来回翻身好几次,最后也会叹息着睁开眼,一味地盯着冗长的黑暗。

这样的情况整夜来回重复着,不知不觉间窗外开始泛着青白光。

迎来这样的结果的话就会觉得努力去睡觉也是毫无意义的,于是我就这样子起来堆起了雪人。

把一抱大小的雪球滚到店前面,一口气抱了起来,那里早已经有身体部分的雪球在等着了。

放在上面调整好平衡然后放开手之后,差不多有我胸口那么高的雪人就做好了,接着再装上脸和手的话就很漂亮了。

以我来看真是做得相当不错,当我正沉浸在这种满足感之中的时候,背后啪地被什么打到了。

“一大早的干着什么孩子气的事情呢。”

回头一看哪里是七罪。穿着学院制服的外套装的身姿,虽然在雪地上看来实在有点会很冷的样子,她看上去却毫不在意。

“刚才,我被雪球打到了?”

“哎呀~你指的是什么呢~”

“摆明在装傻。”

“就算是那样,也是背后露出破绽的人的错。”

“这是哪里的战场啊。”

“啊啦,你不知道吗?在积雪的日子里可是要赌上性命的喔!”

呵呵地露出笑脸的表情,仿佛展示着在战场上生还过的威严一样,这……看来不是装的。

“……至今为止,你干掉过多少人了?”

“不知道呢。打倒过的对手我都把他们忘记了。”

“反正都是像刚才那样偷袭的对吧?难道不是因为你不擅长正面作战吗?”

七罪手撑着腰,呀嘞呀嘞地摇了摇头。

“所以才说你是外行啊。你要踏上战场还早了十年呢。”

“……那要不要试一下。是不是真的太早。”

“——啊啦。”

七罪愣了一下。

“你就那么地想被我欺负吗?”

轻轻一笑。

我迅捷地弯下腰,抓起脚边的雪。

连指型的手套交叉着捏着雪球,然后抬起头。

“什——”

不见了。

怎么会,在哪里了?

啪地,左手受到了轻轻的冲击。

“居然从我的身上移开视线,愚蠢也要有限度呢。”

七罪移动到了我的侧边,什么时候……!

“顺便一提刚才是故意打歪了的。毕竟朝新手扔脸的话,实在太可怜了。”

“咕……你的大意可是致命的!”

我朝七罪扔了个雪球,无疑地是瞄准了七罪的——

“大意?不不,这只不过是事实。”

“什…么…”

雪球落在了七罪的手上,她单手抓住了。

“不愧是新手……愚蠢地不可置信……正因用力把雪球捏硬了才会这样子的……”

“可,可恶。”

快,快逃——

“怪物!”

“你说谁?嗯?想被盖上更多的雪吗?”

“什么也没有,非常抱歉!”

不,但是真的是怪物啊。

我扔的雪球连一个都没扔中,我这边却全身都是雪了。

“到底是从哪里掌握这种技术的呢?难道说是学院里教的?”

“那是不可能的吧,是孤儿院哦!下雪的时候总会大家一起打雪仗。因为小崽子们都会集体地瞄准我为目标,自己自然就学会了。”

“是环境养育出了这样的雪战士吗……”

“谁是雪战士啊,谁啊~”

我一边拍落身上到处残留下的雪一边交谈着。虽然因为活动身体暖了起来,但实在还是不能这样直接回到店里,真的会变成到处都是雪的。

像是看不过去一样七罪走近了过来,一起帮忙拍着雪。

“呜哇,好冷!”

“别抱怨了。我不是在帮你吗?”

“用冰冷的手指碰脖子可不算是帮忙啊!”

“是不小心的了。”

“明明是故意的吧!”

“啊,等等。”

尽管我受不了逃开了,马上又被七罪追上了。

“好冷!都说了好冷!”

“对给我送别的时候迟到的坏孩子来说不是正好的惩罚吗?”

“这家伙还记恨着吗!?”

“一点也没有哦~”

“呜,等,啊!雪!雪掉进里面了!”

从脖子处进去的雪沿着背后滑了下去。

虽然抓着衣服摇了摇,对进到裹着的衣服里面的雪来说完全没有效果,总之我当场来回蹦了几下。

七罪抱着肚子大笑着。

那是不输于春日暖阳的轻快笑声。

所以我又夸张地活动着身体,不停喊着好冷好冰。

七罪用手指抹了抹眼角,一边笑一边看着我。

要是时间能就这样停止下来的话就好了,这样的想法我当然是没有的,毕竟背后的雪真的是好冻。

不过,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肯定无论何时都忘不了的吧。

雪的寒冷触感,她的笑脸,还有回响在早霞的天空之下的笑声。

我,不想忘记。

“我不是说过要在汗水冷下来之前回来的吗?”

“抱歉。不小心玩过头了。”

我只能朝法霸尔先生无奈的抱怨声道歉不已。

身体要是冷了下来,我跟七罪两人在暖炉前坐着。

“我也老了。该隐退了呢……”

“一脸认真地在说些什么呢?”

七罪红通通的手指正烤着火。

裸手打着雪仗,自然会这样冻得发紫的吧。

法霸尔先生从柜台那走了过来,朝我们递过来马克杯。

“喝了这个的话马上就能暖和起来了。”

“非常感谢。”

两人一起道了谢,法霸尔先生点了点头,又回去了。

望了望他的背影,七罪脸朝我凑了过来。

“那个人,我记得是有见过,他是客人对吧?”

“嗯,是常客。”

“为什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给我们汤?是我不在的时候你雇的吗?”

“发生了很多事呢,他是被妻子赶出家门了。”

“那真是不容易啊。”

我看了看马克杯子澄清的琥珀色的汤里,夹杂着融化的奶酪还有面包漂浮着。是奶汁烤干酪烙菜的汤。光是鼻子靠近,那散发着芳香汤气就刺激着胃袋了。

“看起来美味的样子……我不客气了。”

旁边传来小小的说话声,马上又听到了“好烫”的细声悲鸣。

我拿起插在里面的勺子,咕噜咕噜地搅拌着。有着焦黄烤痕的面包沉下去之后,底下的蘑菇和切得小块的洋葱浮了起来。

“我不客气了。”

用勺子舀起一口放进嘴里。

洋葱和蘑菇的香味充分地洋溢着。残留的淡淡姜味舒畅地飘散到鼻子那里。单单喝上一口就能感受到热量在肚子里扩散开来。

“真好喝!”

往旁边一看,七罪正张大着嘴巴吃着粘上汤汁的面包,“啊~”地咬着的时候跟我视线对上了。

默默皱了皱眉,瞪着我。

像是在说吃东西的时候别盯着看一样。

“好的好的。”

脸颊舒缓着,我也继续喝起汤。

无论是融化漂浮着的奶酪,还是夹杂其中的蘑菇,还有吸收了汤汁之后湿答答的面包,跟旁边的女孩,全部都很完美。

身体变得暖呼呼的,流着鼻水,这时又嘶嘶地一边吸上去,继续享受着汤。

“呼……”

把杯子里最后一滴都喝干了。

身体甚至热了起来,额头渗出了汗水。

七罪也喝完了,把空杯子放在一旁,抱着竖起来的膝盖盯着暖炉。

“考入的学院怎么样?”

“是个很不错的地方。镇子也很漂亮,学院里的人也很好相处。”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之前还没说过呢,恭喜你合格了。”

七罪看向我,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谢谢。感觉松了口气。”

“也是呢,毕竟那么努力地学习。终于能休息了啊。”

“虽然到了那边又要开始每天的学习了。也许会觉得厌倦也说不定。”

“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对吧?加油吧。”

“好~”

她在膝盖上面搭着的手,把头放在上面,表情看上去像是要睡着一样。随着暖炉里火焰的摇曳,她的眼睛又恢复了神采。

“果然啊,总感觉让人很容易放松下来啊,这里。”

七罪用像是舌头转不过来一样的含糊声音说道。

说话方式变得和缓起来。

“一大早就运动感觉累了吗?”

“嗯……也许是长途跋涉的缘故。又远,睡得不怎么好。”

我想也是,为了挑战影响自己人生的考试,自己一个人专程从很远的地方过去的,放松是很难的吧。但是七罪最终达成了目标。我觉得是真的厉害,这肯定是我所做不到的。

“呐,七罪,艾纳啊,跟我商量着要庆祝你合格,哪天有空吗?”

转头一看,她看上去睡着了。微微张着嘴,一副仿佛玩累了的小孩子一样露出安稳的表情。

“……辛苦了。”

要是能这样,一直看着她的睡脸的话。

一起打雪仗,互相胡闹,喝着汤,并肩坐着。

能一起迎接每一天,一起度过变化的季节的话,肯定会很开心吧?

不过她要离开这个地方。

为了梦想,一个人走了出去,接下来,这个一直朝前方前进背影,我只能在背后目送着了。

跟着她走这件事,我肯定是做不到的。

所以果然啊,我想着。

看着旁边睡着了的七罪,这让人温暖的时间要是能停下来就好了。

这是我的真心希望,自己无法否认。

总有天回忆往事的时候,想起此时此刻肯定会如同朝霞一样耀眼吧。而这一刻却过于昡目,让我连直视下去都做不到。但是却大概依然能照耀着我,温暖我的心房吧。

时间变得缓慢,但却迈着确实的步伐在前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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