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纵杆被压下的瞬间,整座钢铁平台发出鲸群垂死般的哀鸣。十二组制动阀喷出硫磺色的蒸汽,像是熔岩巨人的手掌强行按住疯狂旋转的齿轮心脏。平台上原本嘈杂的机器运转声渐渐消逝,只剩下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以及海浪拍打着平台的沉闷声响。
救生艇切开墨色海面时,回头望向那片海域。只见两只身形巨大的巨兽仍在水中互相战斗撕咬,搅得海水波涛汹涌。它们的每一次碰撞、每一次攻击,每一簇浪花都裹着原油特有的死亡虹彩。而这惊心动魄的场景,对于经历了这场灾难的人们来说,更像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救援小艇上,负责人瘫坐在积水的船舱里,瞳孔里倒映着海面疯狂增殖的黑色毒疮——那是价值百亿美金的潘多拉魔盒正在泄洪。负责人满脸懊悔,双眼无神地望着逐渐远去的平台,声音里带着哭腔大喊道:“切管失败了,泄露的石油将会造成数亿美元的损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吉奥静静地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负责人。他的眼神中交织着轻蔑与愤怒,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爆发出来。最终,他只是冷冷地看了负责人一眼,随后不屑地啐了口唾沫,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留下负责人独自沉浸在痛苦之中。
就在这时,比尔默默地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探照灯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他轻轻地俯下身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有11个人死于这次事故,他们本该不会死的。这一切,皆因你一意孤行的错误判断!”比尔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负责人的心上。
说完这番话,比尔缓缓直起身子,失望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悲哀。他接着说道:“现在,你好好想想该怎么面对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记者媒体,还有那些失去亲人、悲痛欲绝的受害者家属吧。”言罢,比尔转身融入人群,只留下负责人呆呆地跪在原地
剩下那些好不容易得救的工人们静静地看着他,他们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温度,冷漠、怨愤交织其中,好似一根根尖锐的芒刺,直直地扎向负责人。每一道目光都像是在无声地控诉,谴责着他的过错与失误。
海面之下,纳奇卡那粗壮有力的触手如灵动的蟒蛇,那些布满吸盘的腕足如同骑士长枪,精准刺入钻管接缝处,整条钢铁长蛇竟发出教堂管风琴崩塌般的轰鸣。万吨级钻井平台在他的腕足间轻若孩童丢弃的锡兵玩具,被撕扯下的钻管尖端还流淌着黑色的原油。
纳奇卡将钻管紧紧握在触手之中,宛如战士握紧了手中的利刃,而后猛地发力,朝着玛吉格庞大的身躯狠狠捅去。细长的钻管穿透其外骨骼扎到了玛吉格的深处,就像是放血一般,漆黑原油混合着玛吉格的蓝血从创口喷涌而出,瞬间将方圆百米海域染成彩色。
盛怒之下,玛吉格剧烈地摆动身体,带起大片携带着原油的海水,如同一股黑色的浪潮,朝着纳奇卡凶猛泼去。浓稠的原油顺着海水,源源不断地灌进纳奇卡的口器之中。纳奇卡忽然不断地抽出痉挛起来,浑身缩成一团。月光透过海面在它体表投射出癫痫般的光斑。
纳奇卡的表皮涌动着不属于尘世的虹彩,那是深海热泉与原油在量子尺度交融的恶魔光谱。整片海域已然化作像是克苏鲁的瞳孔一般,瞬间爆发出一层夺目的光晕
“那是......闭上眼睛!”皮尔心中一惊大喊道
虹膜状光轮在玛吉格脊背上绽开的刹那。那些被光芒舔舐到的船员保持着奔跑姿态僵直,瞳孔扩散成银河系旋臂的模样——他们的意识正被虹光抽成真空,如同被扔进脉冲星辐射带的宇航员。
“该死,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即使闭上眼也.....”皮尔的视网膜残留着灼烧般的幻视,他踹开某个正在融化的探照灯架,对着对讲机嘶吼时的喉音带着血沫:“大副!尝试启动声波阵列!把这两座移动的切尔诺贝利引向北极圈!再这么下去所有人都会死!“
两尊巨兽搅动的海水已然沸腾如汞——方圆十海里内所有鱼类正翻着银白的肚皮。
忽然,破冰船上的声呐屏突然泛起涟漪,某种超越人类声频范畴的共鸣在操作台表面凝成白色雪花。当“GodZILLA“的字符在十六进制代码流中具现时,西北海域的月光正被某种存在吞噬。
起初人们以为是海底山脉抬升的幻象,直到那列锯齿状背鳍切开浓稠的夜雾。每片鳞甲都折射着寒武纪冰川的幽蓝,棘刺表面流淌的放射性荧光,当它真正浮出水面时,千吨海水如臣服的信徒向两侧退避,暴露出下方堪比尼米兹级航母的漆黑轮廓。
皮尔的双眼开始不受控地颤动——那不是恐惧,而是人类视觉神经对高维生物的排异反应。哥斯拉游弋的姿态带着创世神修改地图般的从容,途经处海床自动塌陷成朝圣之路,放射性蓝色能量在其静脉中奔涌的声响,竟与破冰船的的堆芯共振同频。
“是哥斯拉!它要去钻井平台...“声呐员看向显示屏上的生物电场图谱正在重组为玛雅末日历的图形,“不是猎食,是清除!“话音未落,哥斯拉的背鳍已刺入原油污染区,那些剧毒烃类物质在其周围汽化蒸发。
哥斯拉那列锯齿状棘刺突然迸发青蓝色电弧,接触到的原油层瞬间汽化升腾,形成直径三百米的净化空腔。呛人的硫化物气味被电离成无害的臭氧,海风里第一次传来咸涩之外的新鲜气息。
“后撤!全速脱离交战区!“皮尔的吼叫被高频声呐脉冲打断。哥斯拉庞大的身躯毫无征兆地沉入水下,只留下海面上逐渐扩散的放射性涡流。声呐屏的波纹突然冻结——并非设备故障,而是那个生物的下潜速度超出了传感器量程。
玛吉格忽然被一股外力拽入水下,纳奇卡的触须突然绷直如钢索。两股对冲的浪墙毫无预兆地炸开,哥斯拉破水而出时带起十二米高的环形水幕。
钢铁断裂的尖啸刺透雨幕。哥斯拉钳住纳奇卡主触手根部,厚重的身躯借着浮力完成半空转体。被甩飞的纳奇卡撞上钻井平台残骸,锈蚀的支撑架像巧克力棒般接连折断。此刻声呐屏终于捕捉到清晰信号:哥斯拉的心脏搏动频率正在逼近核反应堆临界值,背鳍尖端亮起的蓝光让方圆五海里内的电子设备集体瘫痪。
被狠狠摔在一边的纳奇卡,脑袋一阵眩晕,它摇晃着硕大的头颅,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这只席卷世间的巨浪——哥斯拉。刹那间,它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低下了头。战栗着将剩余腕足蜷缩成臣服姿态。原本身上狂乱闪烁、变幻不定的颜色,立刻消失,紧接着体表竟泛起与哥斯拉如出一辙的钴蓝色生物光。那些刚刚还在胡乱舞动、张牙舞爪的触须,也乖乖地停了下来,温顺地垂在一旁。
看着哥斯拉用尾鳍拍碎最后一块漂浮的原油凝块,皮尔颤抖着记录下这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战斗:败退的巨兽正在分泌求饶的信息素,而哥斯拉背鳍上暴涨的放射性蓝焰,分明是《启示录》中记载的硫磺火湖在人间的投影。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这场纷争即将平息之时,变故陡生。哥斯拉身后的海面突然像是被一只隐藏在深海的巨手奋力扬起,海水如排山倒海般涌起。暴怒的玛吉格从海水中一跃而出,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朝着哥斯拉的后肩咬去。哥斯拉察觉到背后的攻击,愤怒地吼叫一声,它迅速转身,与玛吉格扭打在一起。
在被玛吉格咬了几口后,哥斯拉扭动身体地将他甩到了面前。
玛吉格重重地摔在地上,却仍不甘心就此罢休,挣扎着想爬起来继续反击。可还没等它站稳,哥斯拉已经大步上前,一脚将它踩在了脚下。对于身为怪兽之王的哥斯拉而言,将对手踩在脚下已然是它所能给予的最后的容忍。
这是怪兽之王的最后通牒。
但玛吉格却不知死活,即便身处如此绝境,它还是伸出手,试图对哥斯拉造成伤害。它那尖锐的指甲划过哥斯拉的大腿,留下了几道血痕。
“记录组!聚焦背鳍能量读数!“皮尔的吼声被哥斯拉背鳍的蓄力声淹没。
哥斯拉背鳍突然迸发出超新星爆发的辉光。幽蓝脉冲从颈椎开始向颅骨汇聚,喉部鳞片层层翻开露出熔炉般的腮。原子吐息喷涌而出的瞬间,夜视仪镜头被灼成永久性黑斑——那道直径十二米的炽白光矛将玛吉格钉死在海底岩层上,其引以为傲的外骨骼瞬间碳化成灰。
皮尔颤抖着松开防护面罩,辐射光谱仪爆出雪花噪点的位置,玛吉格焦黑的残骸漂浮在沸腾的海面上,如同被雷击后的巨鲸尸体。哥斯拉仰天长啸宣誓着自己的地位。
获救的工人们僵立在救生艇上,安全帽下的瞳孔映出神话般的场景:哥斯拉用尾鳍将玛吉格的残躯推向纳奇卡,这个动作带着帝王赏赐败将棺椁的仪式感。深海巨兽用剩下的七条触须接过尸体时,生物荧光呈现出葬礼烛火般的暗蓝色。
核爆般的光焰突然刺破海面。哥斯拉的背鳍在水下划出熔岩隧道般的轨迹,原子吐息精准贯穿了海底油井的裂口。橙红色火球从四百米深处膨胀炸开时,海平面出现了短暂的凹陷奇观——那是六千吨海水被瞬间汽化形成的真空泡。
“它在制造可控燃烧!一个动物?“随行的地质学家疯狂起来。
冲天而起的黑烟柱被放射性粒子流撕成絮状,原本需要数月降解的原油污染层,在链式反应中化作碳酸钙雪片飘落。冲击波抵达救援船时,所有电子仪器短暂跳回了绿色安全区间。
看着重归正常的仪表盘,皮尔面无表情的顿了顿:“不,教授。哥斯拉是这个世界的王,而我们……只是祂的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