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给林恒打了电话,把苏畅的话传达了过去。
林恒一笑:“还不到时候,到时候了亲自去求她。”
“林主任,你在老鸹庙的时候,你们关系挺好的,你在河堤上这么长时间,咋没有见苏书记去看你。”
“老张,你脑子少根弦,苏书记来看我,非让你们看见吗?-”
张飞狡黠的一笑:“我知道了,知道了。”
汛期是三个月,其实主汛期就一个月左右,八月中旬,汛基本就过了,按照上级的要求,汛期到八月底才能结束,汛期不结束,林恒没法回去,回去后贾富强不给安排活儿,不如在河堤上自在。
这天是艳阳天,河堤上过来一辆警车,警车在不远处停下,张长河从车上下来。见林恒在河堤上的躺椅上晃悠着,前面一个鱼竿,手里一本书。
张长河走近,林恒站起来:“张局长,你咋来这里了?”
“来看看你啊!”
“我有什么好看。”
“听说你在这里逍遥,不知道烟够抽不够,给你送来两条。”张长河从腋下拿出两条华子,放在地下。
“还真的不够吸,最近我改吸红旗渠了。”
“你真艰苦,办公室不定期给你送烟?办公室不送,苏畅也不能断了你的烟啊!”
“准备戒了,我发现我最大的消耗是香烟,没有一点好处。”
“你这话千万不要说出去,你是大内总管,别人会以为西陵财政揭不开锅了。这地方真不错,你给苏畅说说,以后我老张住在这里,免费给镇里看护山林看护河道。”
“你是公安局长,不是档案局长,会有闲功夫来这里垂钓?”
“按照惯例,年底我要退二线了,退休以后找个清净的地方休息。”
“离年底还有几个月,早着呐。”
“不早,去年我就应该退二线了,继续干下去,有人会有意见的。”
“是不是有人急于上位?”
“当然了。有人要赤膊上阵了。”
“县局的吗?”
“是。”
“你是说陈广田?”
“陈广田是常务,如果黄建林不出事,他早就是局长了。”
“把几百号人的队伍交给陈广田你放心吗?”
“他想上位,都活动到京城了。”
打开华子,给张长河一支,鱼凫在快速的下沉,张长河上去猛拉,空的。
“张局长,你钓鱼的水平确实不怎么的,有时间好好练练。钓鱼,其实是在钓自己,心态不稳,鱼儿都不给你玩。”
“老了老了,心态不稳了。林主任,秦三宝死了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了,全西陵人都知道。”
“秦三宝一死,往上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更大的黑恶分子,上面的保护伞,行贿的对象都没有触及。”
“秦三宝在拘留所那么多日子,一直没有开口供述自己的罪行?”
“没有,刚开始的时候,他胳膊上有伤,没有敢强力审讯,后来这家伙在拘留所里装疯卖傻,把自己的伤口弄得溃烂,想保外就医,我坚持没有批准。为了撬开秦三宝的嘴巴,我想尽了一切办法,狱内耳目贴靠、外围证据链合围,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死了。”
“你怀疑秦三宝的死因?”
“是,当时我让人查了,没有发现破绽,最近有了进展。”
“一定是内外勾结,有人不希望他活着。”
“我马上要退休了,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你手下那么多得力干将,让他们加快进度好了。”
张长河摇摇头:“不是那回事,以前真的不知道秦三宝一伙那么多罪恶,也不知道我们好多警员陷的那么深,局里几百号人,用一个人都要掂量好久,用人失误,前功尽弃。”
林恒也大口的吸烟 ,秦三宝一伙覆灭大半年了,张长河一直盯着不放,可见一个老警察的拳拳之心。
“你要是能接任我当局长就好了。”张长河突然冒出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那是不可能的,自从人民警察法颁布以来,对警界领导的选拔任命越来越严格。”
“也不尽然,看你愿不愿意努力了。其实你现在位置不会愿意当任何局长的,在办公室里晃悠两年,什么都不做,副县长或者常委的位置在手心里攥着。”
“张局长,我知道你很辛苦,稍等一会儿,我给你钓几条鱼,你带回去下酒。”
“我跟你学学钓鱼,马上就要转型,我得先适应一下。”
刚把鱼钩甩出去,张长河接了一个电话,匆匆的走了。
两天后,突然传来一个消息,张长河从乡下回城的路上,遭遇车祸,不幸身亡。
听到这个消息,林恒立即去了殡仪馆。
据知情人说,张长河回来的时候,和对面一辆破吉普相撞,吉普车直接撞到了坐在副驾驶的张长河,当时脑浆都出来了,现场很是凄惨。
司机住进了医院,车祸的瞬间,他猛的打了一把方向盘,自己躲过了迎面撞击,却把张长河送走了。
吉普车是报废的车子,一个务工回乡的小子正在学驾照,技痒难耐,开着吉普车出来兜风,不想和张长河的车子相撞,吉普车司机送到医院里,没有大碍,听说撞死了公安局长,吓得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在停尸房,林恒见到张长河的尸体,尸体经过整容,伤口缝合,脸上擦了白粉和腮红,面容有点滑稽。
追悼会那一天,殡仪馆里来了好多身着制服的警员,他们一个个面容悲戚,神色肃穆。
张长河的老婆哭的昏天黑地,一旁的几个女警员一直抹泪,男警员的眼睛红红的,不停的吸烟。
哀乐阵阵,林恒以个人身份前来吊唁。
八月份的天气,知了在枝头鸣唱,却有阵阵寒意,身上起鸡皮疙瘩。
陈广田作为常务副局长,治丧委员会主任,跑前跑后,忙着接待来宾,又要安排追悼会。
偶尔间歇,掏出烟点上,吸两口,揉揉红肿的眼睛。
张长河不在了,局长的位置终于空出来了。陈广田是该笑呢?还是为老战友老领导的不幸真的感到惋惜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