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书冷眼旁观,嗤笑一声,抱手而立,在一旁冷不丁的冒出话来,颇有些不耐烦,“铜确将军,若你要早些将人带走,那便快些吧,水牢炼狱间可不是你们叙旧的地方,莫要让陛下等太久,也省得让有心之人猜忌,免遭口舌。”
铜确忍他许久,终是冷眉横竖,瞥了他一眼,眼神凌厉如刀,按捺住心中不悦,话中暗杂刺骨寒意,厉声呵斥道:“用不着你来说,我自有分寸。”
宋寒书这个人性子凉薄,往常少有喜怒,却生得十分好看,即使是生在羽族,也是难得一见的惊艳,却极少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就像一副行走的美人图,隔着迷雾与人来往,除了蚩羽,谁的话也不肯听从。此时的双眸如青黑琉璃珠子反映出两抹寒光,含雾迷蒙,倒像是从一副美人图走出来了。
“陛下想见你,我是来提你出狱的。”铜确豁然起身,眼神复杂,瞥了一眼挂在木架上一息尚存的唐宗明,神情似有动容,抿了抿唇,下巴绷得很直,却是刻意冷声问:“你还能动得了吗?”
唐宗明已见识过这木架的威力,也没有那么愚笨,还想着再尝试着动弹,动也未动,犹如在寒冰里冻僵过后的一条死鱼,手指轻颤,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歉意的微笑。
他如实道:“让你失望了,我这幅身体……恐怕是真的动不了。”
铜确看向宋寒书,宋寒书触及他的目光,在那方无奈摊手,道:“这我可没办法,我这幅身子比起他的也差不了多少,铜确将军你总不能这样欺负我吧,我好歹也是一个司刑者,再者,换成我阿姐她也不会答应的,我只管水牢炼狱间,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也不屑于做什么大善人。”
铜确冷声道:“谁说让你背他下山了?!我原是想问你,水牢炼狱间可有束绳索。他是陛下要见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会亲自展翼,将他完好无损的带下去。”
宋寒书又是嗤笑一声,神情颇为不甘就这样结束,在他手下向来从不肯轻易放过人族,这一次算是为了蚩羽的命令而破了一贯先例,可到底还是咬牙转身离开,很快,去而复返,便给了他想要的束绳索。
铜确颇为小心的将唐宗明放了下来,用束绳索将他和自己束缚在一处,他整个身体都软得像是一滩烂泥,绳子崩断的那一刻,似乎连同唐宗明整个紧绷的心弦都断了,重心不稳的倒在了铜确身前,后背早已血肉模糊,甚至都有乳白色的蛆虫爬在他两条小腿。
铜确瞳孔微缩,那些蛆虫便跳到了他的衣摆,又极其恶心的蜷缩成一团坠落在地,还在不停地蠕动,他难掩震惊,似有愠色,最终,只是铁青着脸,阴阳怪气道:“宋寒书,难怪你的名声那样昭着,呵,当真是好手段。”
说罢,他便背起唐宗明。
宋寒书站在一旁冷冷的笑,与奄奄一息的唐宗明擦肩而过时,少年郎飞快地贴近他耳边,俯身微笑,眼角泛起无边邪气,阴森森道:“这一次,算你好运,你可是第一个活着走出这里的人族,下一次,落到我手里,可不会像这一次那么简单,我会亲手让你见识到什么叫人、间、地、狱。”
最后那四个字仿若被嚼碎了又咽下去,反复地在齿缝中品尝回味,这让处于头绪混乱中的唐宗明嘴唇轻颤,感觉到自己就像是摆在他面前的一道美食,无时无刻都在等待着被猎杀,从头到尾,都会被这个身在黑暗中的少年郎,彻底地拉下地狱,刨开身体,掏出五脏六腑,直至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