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启突然嗤笑一声,但也懒得理会这种小动作,唐宗明倒和他父亲一个德行,骨子里都潜藏着叛逆和不服气,哪怕是再装扮得如何道貌岸然,也改变不了唐氏家族里与生俱来的反骨,不屑于臣服于皇权,这一句“陛下英明”用在此刻,倒是妙极,显得很是意味深长。
他这个陛下到底英明还是不英明,还得看唐宗明心里是如何想的,不过褚启与常人不同,他对这些小动作向来不是很在意,反正唐宗明很快就要死了,说到底,只是他这场棋局里的一个弃子,又有何惧呢?小孩子家的把戏罢了。
大臣们都觉得很是可惜,毕竟唐宗明性子虽冷,可却是难得一见的清官,也不知褚启是怎么想的,唐宗明这一举也真是叫人琢磨不透,一个聪明人怎么偏生不怕死的非要答应这门差事,难不成是闲命活太长?
空气里只有几声年轻后生在低语,大多都是些妒忌心作祟的学子,很早以前就见不得唐宗明风光无限,又一副假清高的模样,见得他此去经年难复返,尸身也落个没人收拾的地步,气氛都是相当的沉重而微妙。
早朝急退,宦官传令,定国子监唐宗明为求和使者,成了民间百姓茶余饭后,诸臣归府,底下议论,又是惹得闺阁女子伏于榻前,娇气哭泣,一阵胭脂香泪挥衣襟,寻死觅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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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宗明一人渡过何川湖畔,奉着南明求和书,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心前去试探,却因羽族重兵把守,谈吐又不卑不亢,很快就被一些羽族士兵给强行挡开,未能踏过那条河道,羽族君主打猎时,他被几位守在何川河畔的羽族将士们发现,蚩羽倒对他颇感兴趣,将其押到大君营帐内。
唐宗明垂眸,寡言少语,姿态修雅,又是一身青竹墨袍,羽族姑娘倒是难得看见人族会有这样清俊的少年郎,投以好奇目光,进了营帐,他倒显得很安分,只是气息逐渐有些不稳,像是在竭力抑制着情绪,余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营帐内的装扮,入目的皆是朴素又单调,并无任何黄金宝石作装饰品。
听闻民间有传言,羽族少年帝王蚩羽容貌丑陋,但头脑聪明,手段高明,在战场和朝堂上虽受到舅舅的刻意压制,于他而言却只是雕虫小技,其人行踪不定,时常外出,有一鲛妻,名唤漫黎,却被他藏在深谷,没有人见过她的模样,怜悯羽族子民求生之苦,所以衣食住行也很是朴素无华。
本来传言不可信,可如今一见,入目皆是朴素无华,的确不假。
蚩羽一掀衣袍跨坐于主椅,戴着狰狞可怖的獠牙面具,那面具是青面獠牙的鬼怪,浓墨重彩,用鸽子血研磨而成的朱砂,涂之青红交错的古老符咒,是一种奇特的美丽,他并未拿唐宗明当成求和使者,居高临下,冷笑一声,问道:“你便是求和使者?”
唐宗明微微欠身,强装镇定,抬手施以一礼,垂眸回答:“正是,我是南明派来的求和使者,唐姓,字宗明,陛下……可唤我唐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