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辛禾远远的避退开来,低着头不去瞧他,赤蚀言放在身侧的手抬起想要抚上她的银发,颤颤巍巍的抬起来顿在半空,食指缩了缩,终究还是将手放了下来。
“对不起,吓到你了。”半晌过后,他也只是这样说,心里泛着苦涩,想要去挽回,可是却发现他们之间好像真的恶劣到了极点,无论说什么她怕也是不会再信了。
鹿辛禾低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也不想去知道,我只知道我如今很累,今后不便见人,若是言公子没有其他的事,以后还是莫要来看我罢。”
话亦尽,情亦尽。
他们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是不容易啊。
“……好。”
赤蚀言沉默片刻,五指紧攥成拳,欲要将唇瓣咬出鲜血,五脏六腑被搅得稀巴烂,从牙缝里一点点吐出两字,极力克制着翻涌的情绪,悻悻然的拂袖而去。
帘帐哗啦作响,窈窕身影在帘帐外晃动,高个子的姑娘昏昏欲睡,见到里内的赤蚀言出来,恭恭敬敬的站立于帘帐两侧,笨拙的行礼,齐声道:“公子。”
“里内的姑娘现如今已是醒了,你们好生照看,莫要手脚懒惰。”赤蚀言背手而立,面容冷然,眉目间藏着一股戾气,声线突然压低几分,带着显而易见的恐吓,“还要,想活命,莫要对她说些不该说的话。”
“公子,我们不过一介乡野村姑,定会照顾好这位姑娘,绝不会多说一句话的。”蓝绢花纹的布衣姑娘眉清目秀,有着一对远山眉,面容失色,惨白着脸忙不迭的点头。
稍微矮一些的是个其貌不扬的姑娘,衣料是东陵最为朴素的麻布衣,发髻别着一朵开得正好的桃花,可偏生冷静的站在旁侧,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不卑不亢。
赤蚀言低下眼去看这个其貌不扬的姑娘,起了几分兴致,“你倒是与这蓝衣姑娘不同,莫非你是不怕死么?”
“非也,是人皆会由死而心生恐惧。”那姑娘垂着眼帘,神色宁静,好似清泉汩汩而流淌而过,发髻桃花簌簌,周身一派祥和,“民女自然怕死,可民女一生行善,从未做过坏事,信命信天,如若天意真的要民女的这条命,该来时亦是躲不掉的。”
赤蚀言眼里闪过几分思索,讶异这寻常村姑竟是会说出如此荡气回肠的话来,皱着眉头细细想了想:“你是附近村落的姑娘,可是叫杜鹃?”
鹿辛禾说到底是个姑娘家,身受重伤未愈,帘帐内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将士,他便托人到附近的村落找些手脚麻利的姑娘家来伺候,家世清白,他唯一的印象大概便只有一个杜鹃。
那姑娘低敛着眉目,手腕套着桃木镯,十指其内有薄薄的茧,轻轻一笑,摇头道:“非也,民女名唤落胥,乃是江湖游医。”
“江湖游医?”赤蚀言忍不住皱眉,语气不善,“江湖上鱼龙混杂,说句不中听的,什么人都有,为何还会招你前来,他们都把我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