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么带你走?羌人在四处追杀她,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
莲生却只觉得这些都是借口,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刺耳。
“我不怕死,只求她能带我走,她为什么就是不肯?”
“可她不希望你死,她想要你好好的活下去!”
“够了!时过境迁,当然是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她躲在仇池不出来,还设下了迷瘴和毒阵,不就是心虚怕我回去找她报仇?这么多年了,但凡她对我还有一丝情意,为什么不来找我?”
冷墨雨知道这人偏执不讲理,却没想到他偏执到了这种地步。
奚娆听不下去了。
“国师为什么要去找你?萍水相逢,她好心救了你一命,你非但不思感激,反而倒打一耙,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莲生怒气冉生,从小木屋里走了出来。
他身着玄色长袍,长发及腰,眉目清秀,皮肤像雪一样白,却里里外外透露着一股阴鸷与戾气。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一个亡了国的公主,凭什么你就能被她带回仇池,悉心教导,而我,却要被她弃如敝履!”
“说到底,她根本从未把我放在心上,她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见他神色愈发癫狂,冷墨雨急忙拽了奚娆一把。
轻声在她耳边道:“算了,这种问题你与他是争执不清的,咱们不能被他捏着鼻子走,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救祁狅。”
奚娆点头。
“就算如此,那也是你与国师之间的恩怨,与我何干?你抓我家人究竟是想干什么?”
莲生勾起唇角,轻蔑地挑起眼角,瞟了眼被他挂在木头顶的祁狅。
“他是你男人对吧?想要我放了他很简单,只要你把祁月带到这里来,我就放了他。”
奚娆愕然。
“你!你真是疯了!”冷墨雨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好好过你的日子不行吗?”
莲生冷冷地睥睨她。
“你不是我,怎么能理解我的痛苦,又凭什么替我做主?奚娆,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他是谁,别妄想蒙骗我,你的那些伎俩在我这儿统统不管用。我有大巫之能,除了答应我,你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奚娆嘴角颤抖,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下不去也出不来。
“既然你这么有本事,仇池被东虞人偷袭,国师府失火,祁月失踪,你难道不知道?”
莲生暗暗磨牙,“我当然知道,天底下没什么消息能躲过我的耳目。但我只能给附近的人下蛊,让他们去打探消息,他们却没有本事把祁月给我带回来!”
“但你可以!奚娆,你是她的徒弟,她不会防备你的,只要你把她带到我这里来,我立刻就放了他!”
说完,他的手指微微一动,那河里的黑蛇就像落入沸腾的开水中一般,朝着岸边疯狂涌来。
顷刻就上了岸,爬上了那根木头。
“不,不要——”奚娆失声惊叫。
冷墨雨震惊地愣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莲生,确实比他们过往遇到的对手都要棘手。
就在这时,祁狅慢慢抬起头,苏醒了过来。
“奚娆,是你吗?受伤了吗?刚刚有个陌生人出现在我马车里,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就晕了过去!”
奚娆焦急地对他大喊:“别动,幼安你千万不要动!你……被一个阴险小人算计了,他很厉害,我恐怕要答应他的条件才能救你。”
祁狅已经感觉到自己被悬挂在了半空中,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奚娆,别管我,你快走!”
莲生突然拍起了巴掌。
“好一个鹣鲽情深,不离不弃,真是令人感动。五天,我只给你五天时间,五天后的这个时辰,你若是没把祁月带来,我就让这些蛇把他给吃了。”
奚娆尝试催动冰蛊虫与他对抗,但冰蛊虫此时却像沉睡过去了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她气得肋骨疼,关键时刻,它竟然不动了!
深吸了两口气,奚娆歉疚地看了眼冷墨雨,转而看向莲生。
“好,我答应你,五日内把祁月带回来见你。”
冷墨雨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奚娆,你怎么能……你忘了是谁救了你的命吗?而这个男人,正是当年差点害死你的罪魁祸首!”
奚娆艰涩地低下头,满脸羞愧,“对不起墨雨,可我……没有选择。”
莲生吊起眼角,唇边溢出冷笑,“冷墨雨你看到了吧,为了情郎,她可以随时背叛祁月,这就是祁月收的好徒弟哈哈哈!”
他要祁月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带走的不是他。
“你真要这么做,那我们就是敌人了。”
冷墨雨不忍地凝视着她,眼眸中仍然还残留着不可置信。
奚娆撇开脸,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好好好,奚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冷墨雨踮起脚尖,一跃而起,灵巧攀上树梢,三两下就消失了踪迹。
而奚娆要追赶上她,势必现在就得出发。
“请你照顾好他,他重伤初愈不能再受风寒的。”
莲生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再不走冷墨雨就要赶在你前面找到祁月了。”
祁狅心慌地大喊:“奚娆——”
奚娆最后不舍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融入到了密林中。
莲生得意地抖了抖袖子,走进屋里,不知道触碰了什么机关,那几丈高的木头逐渐开始缩短,缓慢下落,把祁狅放了下来。
他给祁狅下了定身蛊,不把这蛊拔出来,他会永远像个木头那样,身体无法自控。
“好了,听话一点,等你的公主回来救你。”
祁狅隐忍下心中怒火,默不作声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此时的奚娆急匆匆赶回队伍,恢复意识的王戌立即迎了上来。
“公主,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奚娆朝他使了个眼色,“先上马车,我们路上再说!”
王戌心急如焚,但刚才的遭遇实在太过诡异,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只能听从奚娆的命令,跟随她上了马车。
直到他们离开这个地界,奚娆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王戌难掩震惊,手足无措。
这时,一道劲风袭来,车窗被猛然踹开,冷墨雨闪身而入,坐在了奚娆身边。
“这里应该安全了吧?”
奚娆点点头,赶紧把窗帘拉上,“我们假意决裂,他应该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