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崩,举国哀悼。
绿雪和黑妞带着全府上下,忙着把布置好的红绸、红灯笼等物件给卸下来,换上白布、白帷和白灯笼。
连夜裁制孝衣,让所有的人都穿上。
此乃大事,谁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阿湛派人来知会他们,说这段时日无论谁来问,谁来敲门,一概回复:公主伤心过度,一病不起。
她们深知一旦泄露消息会有什么后果,因而时刻警惕,不敢松懈。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节骨眼上竟然有人会夜闯公主府。
这晚因为要准备祭品,不少侍卫都赶去帮忙,以至于让萧赦钻了空子,顺利潜了进来。
他虽然功夫一般,但两名侍卫的身手不错。
在他们的帮助下,萧赦翻墙而入,直奔公主府寝宫。
绿雪一般每晚都睡在奚娆内室的旁边,但这天她实在是累得狠了,前一刻还在叠元宝呢,眨眼功夫就睡着了。
黑妮也没好到哪里去,靠在墙边,抱着胳膊打盹。
萧赦见屋内没有点灯,推测奚娆已经睡了,轻轻撬开窗户跳了进去。
一室兰香。
这味道,果然是奚娆就寝的地方!
他按捺住紊乱的心跳,蹑手蹑脚地往里走,一直摸索着来到奚娆床边,哪知道伸手往床上探去,却是扑了一空。
没人?
萧赦吃了一惊,公主不是一病不起么,为何不在内室?
难道她在别的房间歇下了。
不可能,太皇太后崩,即便她以前有在面首那儿留宿的习惯,现在也必定会回到自己房中。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她原本就不在公主府。
萧赦一时想不通缘由,打算拿一样奚娆的东西就走。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绿雪姑娘,绿雪姑娘,宫里来人了!”
他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揣进怀里,翻窗离开。
有惊无险地回到驿馆,坐在油灯下,掏出怀里的东西,才发觉自己刚才拿的竟然是一粒耳坠。
聂赦喜不自胜,刚要把这东西藏起来,称心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称心阴云密布的脸色,他就知道自己偷溜出去被发现了。
“师父,我只是……出去逛了逛,呵呵。”聂赦心虚地把手背在身后。
但他这点伎俩,哪里瞒得过称心。
称心走过来,一把按住他的胳膊,就把他那只捏得死紧的手给掰了过来。
“这耳坠哪儿来的?”称心眉心一拧,“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真的跑去了公主府?”
聂赦急忙压低了嗓音解释:“师父你别生气啊,你听我说,幸好我去了,不然我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公主根本没有病,她也压根不在寝宫!”
称心神色一变,“她不在?”
“对,她的内室里空荡荡的,床上的被褥也都是冷的,不像有人睡过。”
聂赦趁机把那耳坠抢了回来,塞进自己的袖子里,“你说她为什么隐藏行踪啊?”
称心沉思片刻,声音低沉:“为了躲避我们而撒谎不太可能,她并不知道你就是青竹。只有一种情况,就是她在几日之前就已经离开交州了,没想到太皇太后突然逝世,所以府中之人只能这样为她遮掩。”
“那她去哪儿了?”聂赦倒在床上有些泄气,“还以为能见到公主呢。”
称心瞥他一眼,“这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庆幸,既然她不在交州,那我们要说服南祁小皇帝与我们合作,就容易得多了。”
聂赦翻身而起,兴奋地咧开嘴角:“师父说的对,明日就是太皇太后出殡的日子,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小皇帝了。”
他要成为北萧之主,绊倒萧豹,杀光当年欺辱过他的所有人,必须要有盟友。
南祁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
一日后。
阿湛在勤政宫接待北萧使团。
昶儿和鼎鼎躲在屏风后面,好奇地打量这群北萧人。
因为奚娆不在,称心佩戴帷帽,跟随萧赦进宫,刚行完礼站起来,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
高坐在皇位之上的那个孩子,与祁狅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不愧是奚娆给祁狅生的儿子,那高高在上睥睨众人的眼神,实在太像祁狅了。
只这一瞬间的怔忡,阿湛就敏锐地注意到了他。
“这位佛子,听闻就是六皇子的授业恩师?”
萧赦笑着应道:“不错,正是我的恩师。皇上小小年纪威风凛凛,正乃少年英雄,这次我率领使团前来,一为代表北萧学士,与南祁交流学问;二为与南祁签订盟约,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阿湛警惕地眯起眼睛。
北萧六皇子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想把南祁与他绑在一条船上,真以为他年纪小就看不透这背后的深意吗?
“据朕所知,北萧皇帝病重,太子监国。六皇子在此时提出要与南祁签订盟约,不知是奉了谁的命?”
萧赦神情一愣,用余光瞟了称心一眼。
称心立即拱手上前:“自然是奉了北萧皇帝的旨意,才会派遣六皇子出使南祁。”
说罢,从袖子里拿出一封诏书,双手举过头顶。
阿湛心中讶异,对虞公公使了个眼色。
虞公公走过去接过诏书,送到了阿湛手中。
阿湛打开那北萧诏书,刚看一眼便皱起眉头,书写诏书用的是北萧官文,他根本看不懂。
正当他为难之际,昶儿偷偷从屏风后面探出脑袋,猫着腰,溜到了阿湛的皇位背后。
他拿手拢着嘴巴,小声嘟囔:“哥哥,我看得懂,我一句一句读给你听吧。”
阿湛没想到鼎鼎竟然看得懂北萧文字,连忙把诏书高高举起,让他看个清楚。
“南祁皇帝亲启,朕身为北萧之主,望社稷太平,百姓安康……日渐衰落,心有余而力不足,愿与南祁结盟,共同对抗东虞。”
昶儿念完便赶紧缩起脖子,又躲回了屏风背后。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佛子给他感觉阴森森的。
称心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嘴角轻扬:“两国结盟,益处良多,还请陛下认真考虑。”
阿湛眼神锐利地扫了眼称心与萧赦,“兹事体大,朕自然不可独断专行,需与朝中大臣商议,来人啊,请北萧贵客去偏殿休息。”
萧赦与称心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跟随虞公公前往偏殿。
昶儿和鼎鼎当即像蝴蝶似的飞了出来,来到阿湛面前。
“哥哥,这个诏书是真的吗?”
“哥哥,再给我看看。”
阿湛把北萧诏书丢给他们,眼皮直跳,“就算这诏书是伪造的,我们也认不出来啊。”
两只白嫩团子拿着诏书研究,鼻子皱啊皱,就差拿剪刀把它给拆了。
阿湛连忙伸手拦住,“要不还是去请蒲老他们过来吧。”
然而把蒲老、虞大人等辅政大臣都请来了,也无人看出这诏书的破绽。
就在这时,昶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一旁的烛台凑了跟前。
“哥哥,鼎鼎,你们快让开,看我给你们变个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