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气当然不能就这么咽了。
北萧,那是个令奚娆不愿意回忆的地方。
他与兄长奚甫曾经被当作质子,送往北萧。
在那三年当中,若没有奚甫的保护,她不知道会受到多少欺辱。即便如此,当年有很多事她也是回到西奚之后才知道的。
兄长之所以会性情大变,心性扭曲也是因为那时候有一段非人的遭遇。
奚娆深感愧疚,要不是因为她兄长或许就不会……
往事不可追,如今北萧的皇帝野心更大,既然已经盯上了南祁,接下来必然还会有其它行动。
“刺客能潜伏在普陀寺,说明我们的边境和各郡关卡出了纰漏,得先把这件事查清楚,才能想办法从源头上杜绝危险的发生。”
阿湛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睛忽闪,“娘亲可是怀疑有内奸?”
奚娆叹气,“哪个国家会没有几个奸细,有内奸帮助北萧人,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问题是,北萧许诺了他们什么好处。”
阿湛一个头两个大,烦躁地直挠头。
“我就知道当皇帝不是什么好事,看吧,我这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有刺客出现了!幸好这次有人提前发现了,敲钟叫醒了众人,否则我们只怕要等火势蔓延起来时才会醒,到那时什么都晚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奚娆。
“是谁第一个发现着火的?”
阿湛眨了眨眼睛,满脸茫然,“不知道啊,应该是哪位僧人吧。”
“无论如何这次我们能够全身而退,多亏了这位敲钟人,你应当对他予以嘉奖。”奚娆提点他道,“这是个笼络民心的好机会,如果百姓知道你知恩图报,也会更加拥戴你。”
阿湛连连点头,当即把卢统领喊过来,命他去寻找敲钟人。
哪知道卢统领问遍了普陀寺的僧人,包括主持在内,都不知道此人是谁。
可如果不是庙内的僧人又会是谁呢?
巡逻的卫队,亦或是金吾卫?
听到阿湛的猜测,卢统领羞惭地垂下头,“皇上恕罪,昨晚……我们与金吾卫把酒言欢,很晚才睡,值夜的下属也是听见钟声以后才闻到了桐油味,所以……”
阿湛愈发觉得奇怪。
他与奚娆面面相觑,“这事儿还真是奇了,难道当时还有其他人在这庙中?”
奚娆皱起眉头,脑海中忽而浮现出把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陈老先生。
她扭头看向鼎鼎:“你钻进那座假山里时,先生早已经躲在那儿了?”
鼎鼎扬起脸,不明白奚娆为什么要问这个。
“是啊,先生说他因为看不见所以迷了路,是在附近的卢统领救了他,把他背到了正殿门口的广场,然后一位好心的僧人愿意背他出去,他们就来到了花园。哪知道遇见了刺客,他怕拖人后腿,就自己爬啊爬,爬到了花园里,摸索到假山那儿有个洞,便钻了进去。”
奚娆越听越觉得不对,“那位好心的僧人呢?”
鼎鼎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我的意思是先生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是逃脱了吧。”
说完就低头玩起自己的手指,红红的小嘴巴嘟囔:“娘亲你问这个干嘛,先生好可怜,因为保护我才受了伤,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呢。”
奚娆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娘亲已经派人去宣太医,让他们提前到公主府候着了。”
她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不对。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三个孩子很快就打起了哈欠,因为半夜被叫醒,方才又饱受刺客和火灾的惊吓,这会儿安静下来,他们都疲倦了。
奚娆让他们都躺下,给他们盖上狼皮,看着他们沉沉睡去。
脑子里还在思索,接下里该怎么对付北萧。
与此同时,祁狅在另一辆马车里醒来。
他凭着感觉察觉出自己躺在马车里,立即翻身而起,模仿猫头鹰的声音对着窗外叫了几声。
不一会儿,车队经过一棵大树,暗卫庚趁机跳上车顶,随即闪身从窗户钻入车内。
“公主和小郡主他们……都没事吧。”祁狅压低了嗓音问。
暗卫庚用气声回答:“放心吧,他们都没事!公主下令让众人连夜返回交州,现在就是在回去的路上。”
说着把一张全新的猪皮面具拿出来,粘在了祁狅脸上,并调整出适量的皱纹。
祁狅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再担心会露馅。
“鼎鼎看到我的脸了,不过她因为失忆并未认出我来。”
暗卫庚摸了摸胸口,“幸好幸好,那殿下是如何解释的?”
祁狅苦笑:“说为了躲避仇人追杀,不得已才这么做的。那丫头精明着呢,说要认我做义父,要我以后也帮她保守秘密。”
语气虽然有些无奈,脸上却堆满了宠溺的笑。
今晚这伤他没白挨!
“公主查出刺客的身份吗?”他抓紧时间问。
暗卫庚道:“根据刺青图腾推测,应当是北萧人。”
北萧?
祁狅脸上充满了震惊,“南祁以往可没得罪过北萧,难不成……是因为当面我攻打西奚,没让他们分一杯羹,所以才怀恨在心?见阿湛才刚登基,交州局势不稳,便想趁虚而入。”
他冷冷勾唇:“简直痴心妄想!”
当即吩咐暗卫庚派人暗中查访,看朝中有哪位大臣暗地里与北萧来往。
交代完正事,祁狅马上催促暗卫庚离开。
暗卫庚前脚刚走,队伍就停了下来。
前方有车轮陷入雪地,奚娆下令全体人员就地休息。
她径直来到祁狅的马车前,二话不说直接挑开了门帘。
一双明亮锐利的眼睛,朝祁狅看了过来。
看到他此时已经摘掉了布头,露出了满是皱纹的脸后,微微松了口气。
祁狅屏气凝神,故作镇静。
“公主殿下可还安好?”
奚娆温和一笑:“这话该本主问你才对,幸亏这次有先生,否则鼎鼎就危险了,本主还要多谢你。”
祁狅立即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能保护郡主是老朽的荣幸。”
奚娆叮嘱他好生歇息便再没说什么,放下车帘,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了。
她自嘲地苦笑,觉得自己刚才的怀疑太过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