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狅怔住。
赶忙摸索着要把布头从地上捡起来,但越是心急越是找不着,直到鼎鼎用自己的小手把布头塞到他手里。
鼎鼎觉得奇怪:“先生,您长得真好看,为什么之前却看起来那么老呢?”
她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易容术,更不知道这世上有人可以用这种方法塑造出另一张脸。
她好奇地靠近祁狅,鼻子都快碰到了他的脸。
祁狅不由得屏住呼吸,等待着孩子的审判。
殊不知鼎鼎的性格和昶儿、阿湛都不一样,天生好奇,有一颗敢于冒险的心。
在她的认知里,只要是她认为好的人,那么即便做了什么“坏事”也可以宽容对待。
祁狅是她和昶儿亲自挑选的先生,她能感觉得到,祁狅对她没有任何恶意。
所以就算觉得不可思议,也不会往坏的地方想。
见祁狅不说话,鼎鼎眨了眨眼,噘起小嘴巴认真思索。
“啊,我知道了!先生是不是会仙术,所以能够返老还童?”她惊喜地瞪大眼睛,欢喜地拍着巴掌,“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祁狅提起的心瞬时掉回了肚子里。
他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庆幸这孩子天真善良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要是承认了,以后还不得被她缠着修习仙术?
尽管现在的境况糟糕,能不对孩子撒谎的时候,祁狅不想撒谎。
他斟酌了一番道:“小郡主,我并非有意隐瞒,其实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没有那么老,但也已经不年轻了。”
鼎鼎夸张地“哦”了一声,牵起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之前我也没觉得你有多老呀,就是您的手太粗糙了,看起来像个老农一样。”
说着她煞有介事地拍了拍祁狅的肩膀,又伸出小拇指与他拉钩。
“没关系,本郡主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那我以后要是有秘密了,你也要替我保密哟!”
祁狅点头如捣蒜,鼻腔蓦然发酸,鼎鼎不愧是他的女儿。
就算失忆忘了他这个爹爹,也愿意相信他。
“当然,小郡主以后的秘密,我也定当保密。不过,你可不能做危险的事情!”
鼎鼎叉腰点头,“那当然了,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做危险的事呢,不过这次是例外。”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叹了口气,“不知道他们发现我丢了没有,万一找不到这里来可怎么办呐?”
祁狅的声音温柔而轻缓:“不会的,公主那么厉害,皇上那么精明,不久之后就会找来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安静地躲在这里,不要让刺客发现。”
“刺客?”鼎鼎惊讶地喊了出来,又立刻放低了声音:“所以庙里的火也是他们放的咯?”
他女儿就是聪明,祁狅莫名有些骄傲。
伸手把他抱在怀里,摸索着用左手帮她把散乱的头发绑好。
“咱们说悄悄话,不让坏人听见。我也觉得刺客和纵火犯是一伙的,但不要紧,我们发现得早,必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鼎鼎已经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哎呀你的手在流血!”她借由假山上的一个小孔透进来的光,看到了祁狅血肉模糊的右手。
地上已经汇集了好大一滩血,显然他这血已然流了好一会儿了。
“再这么流下去,你会死掉的。”鼎鼎担心地皱起鼻子,左看看右看看,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掏出来,笨拙地帮他包扎伤口。
因为她力道掌握得不好,时不时就会碰到祁狅的伤口。
但祁狅却丝毫不觉得疼,甚至还嘴角上扬,心底激荡着一缕暖意。
包扎完毕,鼎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哇,我真能干!不愧是娘亲的乖宝宝……不过我没有爹爹了,娘亲说爹爹已经死了……”
祁狅的心霎时又像被铁链勒紧,痛了起来。
鼎鼎垂着头自言自语:“昶儿好伤心呢,总是做梦的时候问爹爹在哪,有时候夜晚躲在被子里哭,还不让我告诉娘亲。唉,阿湛哥哥当了皇帝,也不能跟我们玩了,娘亲也变得越来越忙。”
祁狅喉头哽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想着办法哄她开心,陪她猜字谜,玩地上的石头,又让她数一数这座假山里头有几个孔,它们连起来像什么形状。
鼎鼎玩了一会儿心情好多了,越看祁狅越觉得欢喜。
突然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
“先生,你能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吗?”鼎鼎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
祁狅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鼎鼎扭捏着抿着唇,捏了半晌的手指头,终于鼓足勇气道:“我想要有个爹爹,你做我的爹爹好吗?”
祁狅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好像被一块巨大的馅饼砸到了头,还是糊满了饴糖的那种。
“我,我何德何能做郡主的爹爹……再说,公主只怕……不会答应。”
鼎鼎噗嗤一笑,“先生你在想啥呢?我想要你做我的义父,咱们两个知道就行,不可以告诉公主的,就算是昶儿你也不能说哦!”
祁狅顿时失笑。
也是,鼎鼎怎么可能会想让他去娶奚娆。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不过他依然非常高兴,为这份失而复得的父女关系,为鼎鼎给予他的信赖与喜欢。
“好,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义父了。这辈子,我都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爱护你,帮助你。若有食言,天打雷劈!”
祁狅郑重其事地竖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
鼎鼎兴奋地直点头,“太好了,太好了,以后先生就是我的义父了。那以后的课业我可以少做一半吗?”
祁狅:……
敢情她是为了这个。
“那可不行,我如果偏袒于你,对昶儿岂非不公?”
鼎鼎吐了吐舌头:“也是,昶儿那么乖,我不应该欺负他。”
说话间,外面响起了一阵乒乒乓乓的短兵相接声。
两方人马正在极为激烈的缠斗,一时间刀刃相撞,如同狂风暴雨般猛烈。
祁狅慌忙拿布头蒙住自己的脸,把鼎鼎挡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