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乐对春木司的条令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他骨子里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但监察院到底是个什么衙门,他还真是兴趣浓厚。
他也知道,以前对监察院的了解,只不过是皮毛。
如今自己进入监察院,才能真正对这个衙门有更深的了解。
“春木堂的职责,说起来也简单,无非就是两种,毒和药!”殷衍解释道:“比进院子的时候,应该看到了那面墙!”
魏长乐点头道:“见到。”
“入院时是第一道门,你见到的是第二道门,门后是中院。”殷衍道:“穿过中院,便是司卿大人所在的隐院!”
魏长乐虚心请教,“三个院子的职责不同?”
“这前院有我打理。”殷衍含笑道:“咱们自己人称前院为药院,顾名思义,咱们药院负责的就是研制各种药物。毒杀人,药医人。我虽然是药院不良将,但医术平常,药院目前有十二名正式吏员,都是精通药理的高手。”
“药院主要研制什么药物?”
“常见的病症,我们都有药物治疗。此外还有伤药、补药等等。”殷衍道:“监察院的人,即使受伤患病,那也是机密,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所以监察院上上下下身体但有不适,都是药院的人出马。”
魏长乐心知这药院的人其实就是监察院的私人医生,客气道:“功德无量。”
“中院就是那群毒虫待得地方,大家都唤为鸩院。”殷衍眉宇间不无嫌弃之色,“他们干些什么,我不说你也应该懂得。”
“了解!”
殷衍笑道:“鸩院有两位不良将,一位专门负责各种毒药的研制,一位则是钻研破解天下间各种奇毒。这两位进入监察院之前,也都是江湖异士,都是司卿大人亲自请回来。”
“司卿大人是用毒还是用药?”
“无论是毒还是药,他都是监察院第一高手。”殷衍正色道:“放眼天下,恐怕也没有几人及得上他。”
魏长乐颔首道:“坐镇春木司,当然非同凡响。”
“不过无论是在药院还是鸩院当差,通宵药理是必要的条件。”殷衍道:“此外还要对人体有很深的了解。魏长乐,你以前可接触过这类?”
魏长乐心想我倒认识盲老那样的神医,但自己对药理却是知之甚少,摇头道:“并无接触过。”
“如果是这样,你就先要从药理开始了解了。”殷衍回身向后指了指,“这排屋子后面有一个小院,是药经阁,里面有众多关于药材和医理的书籍,你可以先找一些浅薄些的书籍学习一下,先让清楚各类药材以及药性.....!”
让我去学习?学你个毛线。
老子本来就不想在这里待,真要学会了,让那位谭司卿觉得我是个人才,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魏长乐打定主意,暂时先在监察院待一阵,处处表现在药理和毒术上愚钝不堪,等春木司的人觉得自己确实是个废物,自己再请辞离去。
魏长乐苦笑道:“不良将,其实我也明白,医理知识远比学武难得多,认清药材,通晓药理,此后的药材匹配,这是一门极为复杂的学问,没个一两年时间,恐怕连各种药材都难以了解清楚。真正上道,至少也是三年后的事情。”
“也不是这样说。”殷衍道:“有些人在药理上天赋异禀,一点就通。只要天赋高、记忆力好,勤快一些,一年左右也差不多能掌握天下大部分药材的药性了。”
魏长乐心想你说的这种人应该是指白菩萨,微微一笑,道:“我似乎在这方面并无任何天赋。”
就算真有天赋,那也要表现出榆木脑袋的资质。
“那也不用急,慢慢来。”殷衍倒是个实诚人,“反正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魏长乐问道:“不良将,你们进入春木司之前,是否对药理都有所了解?”
“那是自然。”殷衍立刻道:“其实春木司挑选人手十分严格,到现在为止,连上司卿大人,整个春木司也才二十九个人。哦,对了,你现在也是春木司的人,加上你,正好三十人!”
魏长乐诧异道:“春木司这么大地方,就这么点人?”
“宁缺毋滥,这是司卿大人的格言。”殷衍抬手摸着山羊胡须,得意道:“监察院内,咱们春木司的人才是精锐,不像其他三司都是一些臭鱼烂虾。”
魏长乐呵呵一笑,道:“不良将,我相信这座院里的人肯定都是厉害角色。只是.....我不懂医理、不通毒性,谭司卿为何会让我到春木司当差?春木司选人严苛,我对春木司来说,和废物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殷衍一怔,似乎也有些不理解。
但很快他便笑道:“你是圣上下旨送到监察院的人,自然不能以常理来论。而且你不是三观测试被评为上上吗?这可是少见得很。司卿大人应该是觉得你潜力非凡,不想错过你这样的人才。你现在不通医理没关系,如果司卿大人亲自指教,我相信你必将是监察院冉冉升起的新星,日后也是前途无量。”
“还前途无量......!”魏长乐叹口气道:“我现在连住处也没有着落。”
虽然今晚刚进院子的时候,见到殷衍配有假眼显得十分古怪,但一番交流下来,魏长乐发现此人并没有什么架子,而且也很热心,没有那种居高临下摆官位。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有些官员地位不高,但最喜欢摆威风,在殷衍身上却没有发现这样的问题。
不过魏长乐却不会如此轻易确定一个人的秉性。
毕竟自己是皇帝下旨安排到监察院,又是谭司卿亲自让人送过来。
正如殷衍所言,情况特殊。
也许正因为如此,殷衍才会另眼相待。
“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是进京述职,暂时住在四方馆。”魏长乐道:“但进了监察院,肯定不能住在那里。”
殷衍颔首道:“这倒也是。”
“院里就不能帮我解决一下住宿问题?”
魏长乐身上倒不是没银子。
不过他知道京城吃住的费用都不低,如果自己单独租一个房子,花销肯定不小。
以前他还没考虑过银子的事情,但如今自己身在神都,没人继续向自己提供花销,又不能偷不能抢,身上这点银子肯定要精打细算去花。
最重要的是,留在神都进入监察院非他所愿。
自己不情不愿进了监察院,还要自己花银子租房子,他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没有特殊。”殷衍摇头道:“我得到福利房之前,都是和别人合租。你要知道,咱们院里每天都要点卯,如果没有特殊公务,辰时之前必须抵达。所以每天很早就必须动身赶过来。离得远了,搞不好就会迟到。所以要么半夜就出发,要么就在附近租房子。”
“监察院在永兴坊,永兴坊靠近皇城,附近几个坊也都离皇城不远,租金肯定贵的吓人。”魏长乐叹道:“你说我初来乍到,一次俸禄都没有领,怎么租房子?”
殷衍深表同情,道:“你进京的时候,没带银子在身上?”
“来得太匆忙,而且我以为出使云州有些功劳,圣上会赏些银钱。”魏长乐哭穷道:“谁知道圣上只是将我调到监察院,到现在连一枚铜板都没赏下来。幸亏监察院提供饭菜,否则我都要苦恼在哪里吃饱肚子。”
赵朴送的银子还在身上,不到万不得已,当然不能拿出来。
“你在神都没有亲戚?”殷衍问道:“可以暂时去借住几天,等发了俸禄,可以再租房子。”
魏长乐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族叔。
“不良将,我有个事情想麻烦你,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只要不是借钱,什么都好说。”殷衍毫不犹豫道:“我这个人从不在金钱上与任何人有往来。”
“那就没事了。”
“有事尽管告诉我。”殷衍打了个哈欠,“天快亮了,我要下值了。”
魏长乐立刻道:“对了,我瞧春木院这么多院子,房间也多,能不能....?”
“不能!”殷衍摇头打断,“监察院所有人,除了当值人员,其他人都要按时点卯和放班。这是院使大人亲自定下的规矩,至今为止无人敢违背。当然,司卿大人除外,他以春木院为家。”
说到这里,他左右看了看,才凑近低声笑道:“你若想在春木院常住,就必须成为司卿,真到了那一天,春木司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说的算。”
魏长乐闻言,不禁想到孟喜儿。
孟喜儿平时毫不掩饰要取院使大人而代之。
这殷衍竟然也说出取代司卿这样的忤逆之言。
看来监察院还真是人均叛逆。
不过以前一直觉得监察院是个牛气红红的衙门,院里的人肯定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出门也都是横着走。
但今日才知道,监察院远不如自己想象的风光,权力虽然不小,但人均穷酸。
一个不良将都这么抠门,估计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差点忘记问了,我知道监察院有四位司卿。”魏长乐忽然道:“谭司卿掌理春木院,那么其他三位司卿又是什么职责?”
殷衍又打了个哈欠,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子,取了一粒药丸放进嘴里,这才收起瓷瓶道:“其实用不了两天你都知道。不过你问了,离下值还有一会儿,我就干脆和你说明白。”
“除了春木司,监察院另有裂金、灵水和隐土三司。裂金主捕、灵水主侦、隐土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