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与朝廷,舆论之战打得很是激烈。
两边都是人才辈出,不分胜负。
镇北王府质疑褚中轩弑杀君父,没有资格继承大统,朝廷指责镇北王府不敬新帝,失了为臣之道。
说来说去也都是些车轱辘话,只是在拖延时间。
到了这会儿,大臣们也相信镇北王确实要造反。
不管他是被逼的,还是预谋已久,反正他就是要反。
那么镇北王府就是反贼,朝廷当然得镇压。
对于邵沉锋的路数,大臣们也有所预测,无非是说褚中轩不配为君,先帝指定的继承人五皇子又死了,等打败朝廷,他就逼死褚中轩,扶持两岁的九皇子登基,然后,九皇子禅位于邵沉锋。
齐活。
这也是反贼们惯用的招式。
褚中轩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九皇子突发急病夭折了。
他的母亲尤太妃伤心过度,吞金而死。
消息传出,朝野震惊。
褚中轩于金銮殿上垂泪,“没有照顾好九弟,是朕的过失。”
大臣们心里都想,如果你不照顾,只怕九皇子未必会死。
面上不敢多说什么,还得劝褚中轩节哀。
尤太妃的母家早已衰败没落,也不敢有怨言。
首辅郑增华私下求见褚中轩,苦口婆心地道,“圣上,有些事情做不得,做了就是画蛇添足,弄巧成拙啊!”
如果说以前大家对新帝弑杀君父将信将疑,那现在至少信了七成。
同时也相信,乔贵太妃、五皇子之死,与新帝脱不了干系。
换言之,新帝杀九皇子,正好证明他心虚,坐实了他做过那些事。
......如此残暴,如此愚蠢!
郑增华在家里捶胸顿足,各种咒骂,到了褚中轩面前,还得低眉顺眼,恭恭敬敬。
褚中轩不解地反问,“老大人说的是什么事?”
郑增华暗骂你装什么傻,“就是眼前这一桩。”
褚中轩:“什么?”
郑增华:“......九皇子!”
褚中轩吃惊而悲伤地道,“莫非老大人也以为,朕害了九弟?”
郑增华沉默不语。
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褚中轩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冤枉,很是激动,“朕与九弟无冤无仇,为何害他?朕可以对天发誓,与九弟之死无关!老大人,你怎能与愚夫愚妇一样,这般误会朕?”
郑增华:“......是老臣的错,误信了谣言。”
又斟酌道,“圣上,邵沉锋最多十万士卒,而朝廷有雄兵数十万,双方实力悬殊,咱们胜券在握。只要您稳住,平叛指日可待!”
新帝不需要多出色多厉害,他只要不自己犯错,就不会输。
褚中轩:“老大人放心,朕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才要弄死小九。
他的危机不在朔北,在朝堂。
邵沉锋那么点儿人马,根本打不进京城,朝堂里的大臣们,却很可能发动政变,拥立小九,逼他让位。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阵子,大臣们看他的目光很不对劲,像是藏着什么阴谋。
他得断了他们的后路,让他们没有选择。
老三也该叫回来弄死,可这小子奸诈,下诏令他进京勤王,他就是不来,还说什么得了腿疾。
那就暂时留他一命,等平了邵沉锋再杀。
虽然褚中轩叫郑增华放心,但他依然忐忑,深怕新帝又出什么昏招,殷殷切切道,“圣上,再有什么事儿,还望三思而后行!”
褚中轩笑道,“老大人多虑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呢?”
郑增华顺着他的话一想,是啊,还能有什么事儿呢?在京的两个皇子及其母亲都死了,三皇子又在偏远的封地莲安,新帝就算想杀,一时半会儿也杀不了。
也就是说,暂时没有新帝犯大错的余地。
遂安心回家。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两天后,梁太后暴毙。
死状极为凄惨,口吐乌血,四肢扭曲,一看便知不是正常死亡。
当时褚中轩没有在宫中,与齐剑隆巡视京郊大营,梁太后忽然毒发,陶皇后惊慌失措,没顾得上封锁消息。
等褚中轩知道的时候,已经从宫内传到了宫外,不仅大臣们知道,普通百姓也知道了。
郑增华心凉了一半,新帝连母亲也杀?!
这是个什么畜生啊!
梁太后那人,没多少心眼,性子也直,还有几分纯良,曾因乔贵太妃、五皇子之死训斥过新帝。
这回尤太妃、九皇子死了,听说也把新帝叫去骂了一顿。
新帝很可能怀恨在心,痛下杀手!
郑增华心里浮上两个字,昏君。
这就是史书上所说的昏君啊!
民间也是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比郑增华猜的还离谱。
甚至有人说,梁太后觉得儿子德不配位,逼他禅位给三皇子,新帝一怒之下,亲手掐死了梁太后。
梁太后临死前指着他大骂,“孽子,哀家咒你国祚不永!”
什么,梁太后死时新帝还在宫外?
那不管,反正就是他掐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