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茵本想和盘托出,交给睿王去查证,但话到嘴边,想起林松的那番话,她终是犹豫了。
干咳了几声,缓了口气,待气息平复之后她才低声回了句,“劫持我的是黑衣人,蒙着面,我也不晓得他是谁。”
来之前,萧容庆便猜测劫持她的人很可能是萧淮南。
但若是萧淮南,他不可能蒙着面,必定会以真身出现。
再者说,蓝茵见过安王,她不可能认不出来,可她居然说不认识对方,究竟是她有所隐瞒,还是说真凶另有其人?
心生狐疑的萧容庆再次追问,“对方跟你说了什么?他是如何把你劫走的?”
回想着白日里所发生之事,蓝茵至今觉得像是一场梦,
“当时我已经换上婚服,盖上了盖头,外头有人喊小柔出去,小柔便离了房间,紧跟着我便听到了脚步声,我以为是小柔回来了,可下一瞬我便觉后颈一痛,紧跟着便晕了过去。等我醒来之时,就已经被带到了这间密室。”
蓝茵担心多说多错,是以她讲述得十分简洁。
前面所言皆为真,只是到了密室之后的这些细节她不能说,但也不能一句都不提,否则睿王肯定会生疑,于是她随口瞎编,
“我问他黑衣人是什么人,为何要劫持我,他却不肯告诉我,后来问得多了,他有些不耐烦,才说已经有人替我嫁到睿王府。
我又问他嫁过去的是谁,他并未告诉我,说是只要破坏了今日的婚礼,他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蓝茵只说这么多,没再继续说下去,实则她是想把众人的疑心转移。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六皇子瞬时想到了某个人。
“该不会是端王的人在搞破坏吧?他一直从中作梗,不希望两国联盟,说不定此次抓走我妹妹,调包新娘,便是端王的诡计!”
究竟是端王还是安王,萧容庆不能随意下结论,必须找到证据。
于是萧容庆又问,“黑衣人是如何离开的?”
“这密室之中好像还有机关,他应该是打开了某个机关,从另一条路逃离,但刚才我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这帘子遮挡了我的视线,我也没瞧见他是如何启动机关的。”
这句的确是实话,那会子她本想瞄一眼来着,只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随行之人有懂机关的,那人在密室之中排查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机关的位置。
萧容庆命一部分人留守,其余人等则去追踪。
查凶手需要时日,这个得交给侍卫去办,当务之急是得先把蓝茵接回府中。
六皇子最期盼的便是他二人结为夫妻,可今日出了这样的事,眼下的局面已经超乎他的预料,有些事他必须确认清楚,
“今日新娘被换,真正与殿下拜堂的另有其人,不是我妹妹。那么这桩婚事又该怎么算?睿王殿下该不会要让我妹妹做妾吧?她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众人皆知本王娶的蓝茵公主,她才是本王真正的王妃!至于假冒的新娘,自然做不得数。”
有睿王这句话,六皇子才稍稍放心,“但愿王爷能信守承诺,不要辜负我妹妹。还请王爷尽快处理好这件事,给尧国一个交代,也别让我妹妹难堪!”
此事的确很棘手,但萧容庆定会严肃处理,“公主在启国出了意外,本王当负全责。婚约照旧,不会有任何更改。公主受了惊,当务之急是先带她回府休养,至于其他的事,明日再说。”
六皇子倒是没什么异议,因为他知道睿王是诚心结盟,这事儿绝对不是睿王从中作梗,但追查真凶需要时日,他也不能一味的逼迫,只能静候消息。
萧容庆在密室转了一圈,发现床头的小桌上放着一颗药丸和一碗水。
见此状,他不免有些生疑。
蓝茵受了惊,他不便再去质问,遂命人将药丸带走,交给太医检查。
将人带出密室之后,六皇子亲自将妹妹的手放在睿王的掌心。
“白日里出了茬子,这回我可是亲手将妹妹交到了你手中,你可千万要好好护着她,莫再让她受委屈受伤害,否则小王绝不善罢甘休!”
她的手纤细小巧,被睿王的大掌包裹着,融融暖意瞬时自他掌纹传至她的手心。
蓝茵不习惯这般亲昵的接触,下意识收回了手。
六皇子只当妹妹是害羞,也没再为难她。
熟悉的触感不由令他回想起从前和云羽亲昵时的场景,但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感知,她就已经躲开了。
萧容庆掌间一空,但看她还在他的视线里,他暗自起誓,今后绝不会再让她脱离他的掌控!
春日虽暖,夜间却是寒风淬骨,蓝茵刚走出密室,便觉寒气自脚底往上攀爬,渗入她的袖口和领口,冷得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就在她抱臂缩肩之际,一道暗影压了过来,与此同时,两条长臂绕至她身后,将抖开的黑狐领袍子披于她身,紧紧的围裹着她。
暖意瞬时上涌,蓝茵诧异抬眸,便撞进一双黑如漆墨,亮如星盏的眸底。
她以为是六皇子,未料为她披袍子的人竟是睿王。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熟练自然,仿佛两人很相熟一般,可她还没正式嫁过去,连拜堂都没有,在她的认知里,她与睿王还是陌生人。
也许在他的认知里,她就是舒云羽本人?可他为她披衣打结的动作也太娴熟亲昵了吧?
她不禁在想,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有私情?还是有私仇?
“天色已晚,小王就不随行了,她受了惊吓,回府之后,王爷可得好生安抚才是。”
六皇子的话打断了蓝茵那纷乱的思绪,等她回过神来时,六皇子已经上了马车,先行离去,消失在幽暗夜幕之中。
“让公主受惊了,我们先回府。”说话间,睿王揽住她的肩,带她上马车。
蓝茵很不习惯他的亲密举止,但在场的还有侍卫,她不好当众驳他的颜面,待上得马车之后,她便与他分坐两侧,尽量保持距离。
分别许久,萧容庆的心中堆积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算来她来启国已经有一个月,他也曾见过她几回,可回回都有外人在场,不能久留,更难单独相处。
好不容易成了婚,却又出了这样的意外,百转千回,此刻她终于回到他身边,他心潮起伏,有太多的疑问,却又担心太过汹涌的情绪会将她淹没,无数的言辞堵在喉间,到了竟化作无边的沉默。
他斟酌许久,仿佛哪一句都不适合。
萧容庆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明明是很健谈的一个人,此刻竟成了不善言辞的沉默者,陷入沉寂的气氛之中,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