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怎得了?快醒醒……”周不易的连喊带摇,将挣扎在梦魇中的颜如画叫醒。
颜如画满头大汗地睁开眼,回了回神,心有余悸地躲进周不易的怀里,虚弱地道:“老爷,如画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夫人莫怕,只是一个梦而已。来,为夫搂着你睡……”周不易柔声安慰,将颜如画抱在怀里,轻拍颜如画的后背,哄颜如画入睡。
第二日夜里,颜如画又做了几乎和昨晚同样的梦,唯一不同的是,梦中的那个女子,冷冷地对颜如画道:“离开这里,这是我的宅子。”
接连两夜做了同样的梦,颜如画心下也是惊怕,又不敢与周不易说。当初是自己执意要住进来的,现在如说不想住在这了,恐会被周不易斥责。
颜如画思考再三,决定去求助兄长颜如龙。待周不易去衙门上值后,颜如画吩咐家丁,备了马车,上马车往龙腾赌馆去。
到了龙腾赌馆,赌馆管事说颜大公子还未来赌馆,颜如画只能回颜府找颜如龙。回到颜府,大少奶奶颜戚氏却说颜如龙已两日未回颜府了,让颜如画上赌馆去找颜如龙。
颜如画心念一动,便知那好酒色的兄长,定是在哪个青楼包了姑娘,宿在青楼里。于是,颜如画笑着辞别长嫂颜戚氏,再度返回龙腾赌馆,向赌馆管事要到颜如龙定点光顾的青楼暗香楼的地址,便径直去了暗香楼。
鲍妈妈眼尖,一眼认出县令夫人颜如画,忙急步迎了上去,深屈膝向县令夫人请安:“老身请周夫人万安!”
“免礼,这个妈妈,我兄长颜大公子是不是在贵楼?”颜如画直截了当地向鲍妈妈要人。
“颜大公子确实在老身的小楼,周夫人您看茶,稍等片刻,老身亲自去请颜大公子来。”鲍妈妈殷勤地道。
“不必,烦请妈妈带我去见我兄长便是。”颜如画不待鲍妈妈回话,便移步往暗香楼里进。
“是是,周夫人这边请。”鲍妈妈忙急步上前,微侧身在前面引路,往楼上的胭脂阁去。
颜如龙还未起身,正搂了奚如烟在床上相互调笑,听的门外鲍妈妈的声音:“颜大公子,周夫人找您。”
“周夫人?”颜如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觉鲍妈妈扫了兴,不悦地高声回道:“鲍妈妈,甚周夫人,我不识的。”
鲍妈妈正要回答,颜如画先开了声:“兄长,是我,如画。”
听出是小妹颜如画的声音,颜如龙拍了拍额头,自语道:“哎呀,看我这记性。”
“小妹,您稍等,为兄就来开门。”颜如龙忙跃身起床,边应答边急速穿衣,并示意床上的奚如烟快起身更衣。
待二人穿戴整齐后,颜如龙才快步去将房门打开。
鲍妈妈陪着颜如画,静静地等在门外。
“兄长。”颜如画向来开门的颜如龙微屈了屈膝。
“小妹,您怎找到这来了。”颜如龙略微尴尬地出房来,关随手关上房门,对颜如画道:“走,上赌馆坐。”
颜如画顺从地随了颜如龙,在鲍妈妈热情地相送下出暗香楼,同上马车去往龙腾赌馆。
龙腾赌馆颜如龙的办事房里,兄妹二人相对而坐,赌馆丫鬟端上香茶后退下。
“小妹,您这么急找为兄何事?”颜如龙关切地问。
“兄长,我现已住进梅花弄的宅子里去了……”
“哦!小妹可喜欢那宅子?”颜如龙听颜如画说已住进了梅花弄,兴奋地问。
“喜欢是喜欢,只是……”颜如画轻蹙起眉,眉眼间带着不安。
颜如龙擅长察言观色,见颜如画这般神态,疑问道:“只是甚?小妹,您在担心甚?”
“兄长,我就实话实说了。我与夫君住进梅花弄已有半月有余,刚住进去时一切都顺当。可是,前夜与昨夜,我做了同样的梦,梦里有个女子,要索夫君的命,还叫我离开梅花弄的宅子,说那宅子是她的。”颜如画将所做的梦详述与颜如龙听。
“夫君本意是不愿住进梅花弄的,说大夫人在那暴毙身亡,怕宅子不吉利。是我执意要住过去,现我两夜做同一个恶梦,定是那宅子有阴魂不散,才来我梦中纠缠。兄长,我今是特意来向兄长求助,看是否有甚法子,驱了那宅中阴魂。”
“小妹,要不请法师做个道场?”颜如龙道。
“不知可有用……”颜如画仍是担忧。
“小妹,青云观的姜法师,法力了得,您就放心吧。”颜如龙笃定地道。
三日后,趁周不易去省城公办之际,颜如龙将青云观的姜法师请到梅花弄6号宅子,姜法师当即在院中设了法坛布阵。红烛在法坛上爆出灯花,颜如画攥着帕子的手指骤然收紧。着黄袍的姜法师突然转身,铜钱剑直指颜如画的眉心:“夫人身上,有怨气缠身。”
檀香在雕花门廊下盘旋,八十一盏莲花灯沿回廊铺开,朱砂符咒贴满每根梁柱。颜如画望着廊下随风飘摇的招魂幡,忽然想起梦中那个似曾相识的女子相貌,竟与曾在玉芷街的宅里见过的前县令夫人卞翠兰一模一样。
“夫人请捧好这盏引魂灯。”姜法师枯瘦的手递来青瓷灯盏,灯油泛着诡异的幽蓝。当颜如画的指尖触到灯座浮雕的并蒂莲纹时,一阵刺骨寒意突然顺着指节窜上脊背。
子时三刻,铜铃骤响。
法坛上的糯米突然腾起黑烟,法师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颜如画眼睁睁看着贴在西厢房的符咒无风自燃,火苗里隐约显出女子窈窕身影。
“不好……”姜法师抓起桃木剑刺向火中幻影,剑尖却\"咔嚓\"断裂。
“快取黑狗血。”颜如龙的声音在发抖。家丁撞翻铜盆的哐当声里,颜如画听到井台方向传来水花翻涌的响动声。月光下,那口井,此刻正汩汩冒出猩红液体。
颜如画突感后颈贴上了冰凉的手掌,檀香混着尸臭钻进鼻腔。铜镜倒影中,女子披散的长发正缓缓缠上颜如画的脖颈,发间茉莉簪闪着寒光:“我说过,这是我的宅子。”
“夫人!”姜法师的厉喝声与铜镜碎裂声同时炸响。颜如画跌坐在满地镜片中,一个激灵,顿时从幻象中抽身出来,却早已是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