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雪下剑鸣，孤鹜惊鸿生死刃（其五）
风语衣双眼瞪得滚圆，她万万没有想到白衣觉者之强，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这不过是对方凭借衍世观景球氤氲气所化的一道神念分身，竟已散发着祖境的强大压迫力。倘若其本体降临，遗尘界恐怕就无人能与之抗衡了！
“可惜你只是一道神魂烙印，若你本体在此，以祖境修为，或许还能与本圣一较高下。”
白衣觉者仅仅拧断了风语衣以织道纵横凝聚而成的长剑，并未进一步追击。
就在这瞬间，风语衣已敏锐察觉到危险，她毫不犹豫地燃烧神魂，与【云梭天杼】融为一体。
紧接着，再度催动虚空蔓延出七彩光丝死死缠住白衣觉者。
“你说得没错，本尊虽奈何不了你，可你也同样奈何不了本尊！”
“奈何你？没那个必要。”
在白衣觉者眼中，风语衣既然选择燃烧神魂，不过是垂死挣扎、强弩之末罢了。
于是，她继续不紧不慢地朝着浑身是伤、体力枯竭，仍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江忆走去。
只要成功夺舍这个已然与自己建立因果联系的蝼蚁，这方天道便不得不承认她的存在。
待她本体君临此界，届时，不仅这一整个大芜界，就连外域大片宇海区域，都将纳入她的因果归墟之中！
然而，白衣觉者刚迈出一步，风语衣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就从未想过，奈何不得我，恰恰是你最大的败笔？”
白衣觉者起初并未把风语衣的话放在心上，正当她连续迈出第二、第三步时，猛然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强烈的舆道波动。
她心中一惊，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回头。
映入眼帘的，是远处的林烟将身后其中一把诛仙四剑融入【墨尘剑】中，朝着那被七彩光丝压制得黯淡无光的因果结界障壁斩去。
“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林烟这惊天动地的剑芒斩中暗淡的障壁，障壁剧烈晃动，却并未出现裂纹。
但林烟怎会就此罢休，她深知风语衣不惜燃烧神魂才换来削弱结界的宝贵机会，绝不能错过。
当即再度大喝一声：“诛仙！陷仙！戮仙！来！”
刚刚的试探性攻击，已让她确认了结界的薄弱点与强度。此刻，她要以三剑归一的极限一击，彻底打破这层因果结界。
“蝼蚁，你敢？！”
白衣觉者见状，当即抬手，欲将这胆敢破坏她精心布置囚笼的 “小虫子” 碾死。
“本尊说过，奈何不得我，就是你最大的败笔！”
就在这时，更多七彩丝线从虚空之中蔓延而出，如无数坚韧的绳索，死死缠住白衣觉者刚刚抬起的右手，使其动弹不得。
然而，白衣觉者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冷冷说道：
“不过是只大一点的虫子，也想妨碍本圣？
【倒果为因】。”
白衣觉者口中轻吟，刹那间，身影在无数七彩丝线的纠缠中消失不见，转瞬便出现在最初踏出第一步的地方。
“小虫子，你可以去死了。”
紧接着，她右手随意一挥，一道锋利的半月形剑气如闪电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向正欲出手、却毫无防备的林烟。
“师姐！”
此刻，顾烟执心中虽仍被愕然与迷茫充斥，但下意识地认定，绝不能让与林青璇一模一样的女子再次死在自己面前。
他手持临时显化的【青尘剑】，不顾一切地奋力抵挡那道半月剑气。
然而，由于修为差距巨大，他的长剑再度崩碎，自己也被剑气重创，而后被剑劲击飞。
在林烟全力递剑的瞬间，她持剑的半边身子瞬间被彻底斩灭，眼神迅速黯淡，无力地倒在大雪与鲜血交融的地面上，陷入濒死状态。
【墨尘剑】插在积雪之中，剑鸣声连绵不绝，仿佛在此刻发出不甘的叹息。
其上三剑归一的杀招，终究未能递出，功亏一篑。
但或许是顾烟执那奋不顾身的一挡，让白衣觉者的半月剑气出现了细微偏转。
林烟身为生命力顽强的太岁之躯，即便仅剩下上半身的半边身子，却仍有一丝气息尚存。
就在白衣觉者出手，险些击杀林烟的瞬间，风语衣的七彩光丝再度如汹涌的潮水般，死死穿透并纠缠住白衣觉者，而且变得更加凝实、密集。
“怎么？愤怒了？本圣说过，你不过是只大一点的虫子，妨碍不了我。”
白衣觉者对风语衣的愤怒全然不在意，下一刻，便转身继续朝着江忆缓缓走去。
“不！绝不能这样！我不允许这样！”
顾烟执浑身被剑气切割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半跪在地上，内心因极度愤怒和内疚而大声嘶吼。
然而就在此时，一把由三道剑刃螺旋汇聚而成的二尺纯白螺旋飞剑，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前。
螺旋飞剑散发着如涟漪般的幽幽纯白光芒，仿佛在努力抚平他内心的愤怒。
飞剑围绕他旋转一圈后，顾烟执原本迷茫地看着林烟倒在血泊中那被削去半边身体的目光，瞬间变得坚定。他那几乎失去光彩的双眸，猛地凝聚在林烟倒下后，她涣散目光仍死死盯着的位置。
“对…… 我决不能在这里认输，决不能再让悲剧重演……
去吧！【归去来兮】！”
谁也没想到，本应属于万剑执玄一脉的顾烟执，竟深藏剑御归宗一脉的飞剑之术。
这便是顾烟执从未在世人面前展现过的本命飞剑，也是他真正的最后底牌。
哪怕此刻他几近骨断筋折、鲜血淋漓，回过神来的顾烟执，毅然决然地从雪地上迅速爬起，剑指一掐，便点在那被林烟锁定的结界最为薄弱之处。
那股再度显现的强大舆道波动，让白衣觉者的步伐瞬间停顿。
但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仍半蹲在地上苦苦支撑的江忆身上，终究没有回头去看顾烟执的最后一剑。
“以自己的伪神通对抗自己的神通能力，你这蝼蚁若状态完备，或许还有些可能，如今这般，不过是自取其辱。”
她自然不屑去看那一击，她笃定，那本应集过去、现在与未来三剑于一体，追求真正 “一剑断万古” 的杀招，此刻却只有过去与现在之剑。
因此，顾烟执决然无法破坏早已不受他控制的因果结界，白衣觉者对此深信不疑。
她身上的七彩光丝随着脚步的迈进，不断断裂。
显然，已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她夺舍江忆。她冷漠的眼神中，渐渐流露出大局已定的得意。
“你…… 还是小瞧我们了……” 江忆缓缓抬起头来。
就在顾烟执的【归去来兮】狠狠击中结界薄弱点，发出巨大轰鸣却理所当然地无功而返之时，她突然对白衣觉者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白衣觉者眉头一皱，下一瞬间，脸色骤变。
她忽然意识到，发生了完全出乎自己预料的情况。
“江忆…… 感受到结界的四维舆道波动了吧？就是那里！”
顾烟执声嘶力竭地发出最后的呐喊，随后再也无力起身，只能坐下运功疗伤。
“蝼蚁！你的目的不是破坏结界，而是告诉她薄弱点！”
白衣觉者感觉自己被戏弄，怒不可遏。
但她此刻这具身体，已无法再次施展【倒果为因】，也无法立即从风语衣的压制中完全挣脱。
下一瞬间，她再度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浑身血光闪耀、头发变成鲜红，身上伤势与体力都在快速恢复的江忆。
“告诉我结界薄弱点？不全是，他制造舆道波动的目的，是为了在不被你察觉的情况下，解开我身上的【本无一物】。
现在，林烟没破掉的结界，那就由我来破！”
江忆在大雪中缓缓站起，身姿挺拔如松。血红长发在洁白飞雪与狂风中肆意飞舞，交相辉映，绚丽夺目。
江忆双手合十，口中大声念道：
“镜！中！花！”
下一瞬间，强烈的舆道波动轰然降临。
无垠的四维灰域之上，亿万面镜子组成无边无际的阵列，每一面镜子中都展现着因果结界的无限细节与弱点。
在江忆与白衣觉者的身前身后，矗立着两面巨大的镜子。其中一面映照出江忆的灰色五瓣无名之花，另一面则映照出白衣觉者身后，一张无比温婉柔和的少女面庞。
那是江怜的脸庞，她似乎在用最后的话语对江忆说：“动手吧。”
江忆微微点头，代表她神通之种的无名之花五片灰色花瓣尽数脱落，刹那间融入身后巨大镜子之中。
“不过是只千峰蝼蚁！别以为能看透四维全局，就可以绕开本圣面前的这一片四维灰域！
无论你要放出什么样的攻击，本圣都会用一根手指，当场将你的神通术法击溃！”
白衣觉者此刻竟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因为她发现，江忆这能洞察四维全局的伪神通，足以轻易破坏目前威能十不存一因果结界。
只要结界一破，她就会被遗尘界天道的寂灭神雷当场抹杀，连一丝残渣都不会留下。
“谁跟你说，我的剑会从这里递出的？”
江忆语气中满是嘲讽，此刻她脸上的那副掺杂无尽恨意的扭曲笑容，让白衣觉者仿佛感觉难以言喻的极度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