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瑾抚着许贵妃的背一边安抚:“那次病情和这次不同,母妃别想太多。太医也开了药方,小青他们已经在准备了。”
许贵妃伸手摸了摸苏云澈的额头,尽管原本有毛巾降温,但依旧很热。
她试着叫了苏云澈,果不其然地一点回应也没有。
她的眼神流露着满满的心疼,同时也很自责,明明苏云澈就有过这样的前科,她竟然就忘了关心他的身体。
这时,许贵妃瞥见了他嘴角的伤,“澈儿的脸怎么了?”
“呃嗯,殿下昏倒时撞到的。”忽然被问起,花瑾回答得有些支吾。
许贵妃听了更觉心疼,终于忍不住眼泪哭了起来:“都怪我没好好看着他……”
她抽抽噎噎地哭着,花瑾实在不忍心看她自责,便道:“和母妃没有关系,是月儿没有照顾好殿下。”
虽说是为了安抚许贵妃的话,但花瑾心里明白,苏云澈有不吃饭的问题,她却只依赖小青报信。
就连知道小青是他安排进亲王府的人后,也没有亲自确认。
苏云澈今天病倒,她明明有机会避免,却因为疏忽而大意了。
她向许贵妃保证道:“月儿一定会负起责任,片刻不离直到殿下恢复健康,您放心吧。”
但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片刻不离”实在多余,她难道不想休息了?
她暗暗掐了自己的大腿,在心里骂自己怎么说话不先深思熟虑。
然而话已出口,已经无法挽回。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办法的。
许贵妃不知道花瑾的懊悔,她忍着哭泣握住花瑾的手道:“母妃清楚澈儿的个性,他肯定是瞒着你——但我为人母亲……”
许贵妃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自己说的,但因为哽咽起来就没能说完。
她重新整理了情绪,又道:“以往母妃交代的事你都很上心,澈儿交给你母妃很放心。”
“母妃告诉你,澈儿是个聪明的孩子,想瞒你就能瞒过你,所以他说的话你别完全相信——”
“母妃也不是要你对他疑神疑鬼的……”
许贵妃皱起眉头,她说得自己都有些乱了。
她思忖了下才再开口:“澈儿他一工作起来就会忘了自己,又知道旁人担心因此会想办法掩饰。”
她拍了拍花瑾的手背,“你要比他聪明、跟他斗智。”
许贵妃说的这些,花瑾也领略到了。她道:“月儿明白,母妃说的会谨记在心。”
许贵妃欣慰地点了点头。
许贵妃后来在寝室里又待了一会,期间替苏云澈换了几次毛巾,一边确认他的热度。
尽管毛巾换得再勤,但病情也没有太大起色。
许贵妃原本被安抚下来的担忧又涌上心头,眼睛很快红了起来。
花瑾见状连忙找了一堆理由和借口,最后才说服许贵妃先回去休息。
许贵妃回去没多久,小青就端着砂锅和碗进门。
她从壶嘴倒出精华的药汤,中药味瞬间随着热气弥漫在空气中。
“娘娘,这是殿下的药。”
她放好汤匙在汤碗之中,小心地拿给花瑾。
“……”
花瑾不发一语地盯着手中的碗,深棕色的汤正映着她的脸。
她蹙着眉头心想,苏云澈不是还昏睡着吗?这汤要怎么喂?
她抬头看向小青,“……小青知道怎么喂药吗?”
小青两只眼睛眨了眨,摇摇头道:“奴婢不知道。”
手中的汤很热甚至有些烫手,花瑾捧着顿时明白了所谓“烫手山芋”的感觉。
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好好照顾苏云澈,却连药怎么喂都不知道。
早知道应该先问问许贵妃了。
一旁看着的小青脑筋转得快,她装作在思考的样子道:“不过奴婢以前看过,唱戏的要是有这样桥段多是用嘴喂的。”
“……嘴、嘴?”
“是啊。”
小青点头,“含着一口汤,慢慢喂给病人,好几出戏都是这么演的。”
花瑾听着小青说话就想起了昨晚面纱后的触感——温热、柔软……
她忽然就面红耳赤,连汤碗都快拿不稳了,只好赶紧放在茶桌上,还不慎洒了一点出来。
“用嘴、嘴的话,殿下的药多少会被我喝掉一些。如此一来,药效就不够了。”
她别过头去一边说,心一边扑通地跳着,“再一起想点别的方法吧。”
小青在花瑾视线外撇着嘴,她还以为单纯的花瑾会照做呢,真是可惜。
她假装想了一会,才道:“不如娘娘扶殿下起身,试着慢慢用汤匙倒进嘴里看看,说不定殿下可以自然咽下。”
花瑾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觉得这比用嘴喂药要好太多了。
决定好了方法,小青和花瑾接着就要实行第一步——让昏迷的苏云澈坐起来。
他丝毫没有力气的身子非常沉重,不过小青很会使用巧劲,花瑾几乎没出什么力气,不一会儿苏云澈就倚在了她身上。
苏云澈的头靠在花瑾的肩上,他的身子很热,也有不少重量。
花瑾得靠着床架才撑得住。
小青递过碗,花瑾则拿着汤匙舀起一勺汤,吹凉后小心翼翼地放到苏云澈嘴边,慢慢倾斜倒入汤药。
一旁的小青注意着苏云澈的反应。
“殿下吞下了。”小青道。
花瑾着实松了一口气,幸好苏云澈还能反射性地咽下,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让他喝下药。
接下来她不停地喂药,一匙接一匙,花了不少时间,手都发酸了才总算见到碗底。
和小青合力让苏云澈躺回去后,她起身转了转手臂。
一直重复同样的动作让肌肉有些僵硬疲乏,甚至有些发困了。
“奴婢就先下去和小雨准备早膳。”
花瑾向她点了点头,小青便将砂锅和汤碗一起端了出去。
没多久她就和小雨送了早膳进来。
然而花瑾的困意大于食欲,恍惚之间,满桌的饭菜一点也引起不了她的兴趣。
小青替她盛了一碗粥,她随便配着小菜喝了几口粥后,就叫两人收掉。
小雨即便担心也不敢有二话,就和小青将一桌饭菜几乎原封不动地放回菜盘。
将碗筷也收拾干净后,福了身出房门。
又回到只有花瑾和苏云澈的寝室,安安静静的,只有火炉偶尔的噼啪声和窗外的虫鸣鸟叫。
花瑾再也支撑不了沉重的眼皮,直接就往茶桌趴下,合上眼睛很快地就进入梦乡。
然而她并没有睡太久,就被双手的刺麻感觉唤醒。
像针扎又像成千上万的蚂蚁反复在爬,她蹙着眉头甩了甩手,这才发现连脚都麻了,使不出力气。
等手恢复知觉,她捶了大腿两下、五下,脚才终于退了麻。
她站起来尽可能地伸长身子,全身骨头发出好几次喀啦声,脖子也有些疼。
她看向窗外,阳光斜射着,还没过午时。
她至少睡了一个时辰,但困意别说有减少,甚至更困了。
她又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走到苏云澈床边,下意识想替他换毛巾。
他的姿势和喂完药时没有变,挂在脸颊旁的黑丝一样没少。
她想,棉被下的指头肯定也是一根都没有移动。
她于是思忖着,既然苏云澈睡得像死人一样,为什么不能和他躺一张床上?
就当成是一个假人、武侠里练武用的木人桩,只是睡一觉而已,不会怎样的。
况且等她出宫,谁知道她和苏云澈曾睡过一张床。
几经思量,她最后爬上床,跨过苏云澈的身体,将枕头移到床架最里面。
以防万一,还是把自己用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背对着苏云澈就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