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瑾除了负责管理院子外,还需视情况前往皇宫协助,两边的事务常使她忙碌至深夜。
这日,结束皇宫中的工作后,天色已近黄昏,她才回到院子。
空旷的院子里回响着她的脚步声,她点亮厅内的烛火,手持一盏油灯步入亲王妃的寝室。
寝室内布局雅致,一排窗户正对着亲王府的鱼池,另一侧则能眺望内院中的梨树林。
中央是一张铺着深红色地毯的紫檀木案桌,精雕细琢的架子床位于最深处,床旁摆放着一张梳妆台,角落的一面墙上则整齐排列着书柜,还有一张古筝静立其间。
花瑾对这间房情有独钟,尤其是那满满一柜的书籍,从上古典籍到新近出版的着作应有尽有,内容五花八门。
每当苏云澈不在且她完成其他工作时,她就会溜进来假装打扫,实则偷偷看书。
除了书籍之外,室内的装潢布置也深得她心,与花府的梨花院有几分相似,既简朴又不失雅致,避免了单调乏味。
花瑾拿起鸡毛掸子,细心拂去各处的灰尘,再用布擦拭干净。
清扫完毕后,她看了看时间,距离熄灯尚早,而苏云澈今日一整天都未踏足院子,此时更不会前来。
于是,她决定留在房中继续阅读。
她挑选了一本从西域传来的译本,书中讲述了一对相爱却因家族阻碍而无法相守的男女,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偷偷相会。
正当她读到男主角爬上女主角窗台的情节时,寝室开向内院的窗外突然传来异响。
“沙沙——沙沙——”
花瑾放下书,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内院侧的窗子仅开了一扇用以通风,窗外传来的声音仿佛有人在落叶上拖行脚步,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这个时间,内院怎会有人?
难道是窃贼?
亲王府位于皇宫最西侧,与宫外仅隔一道宫墙和护城河。
若有心人欲潜入宫中行窃,亲王府无疑是首当其冲的目标。
而这座院子,除了苏云澈在时会有两名贴身护卫——陆祈、张琦外,平日里仅有花瑾一人留守。此处无疑成为了窃贼眼中的最佳目标。
花瑾心中忐忑不安,她轻手轻脚地将书放回书柜,双手紧握鸡毛掸子缓缓退到寝室外。
她深知自己一个女子与窃贼正面交锋毫无胜算,只能尽量看清犯人的相貌,以便事后绘制画像协助追捕。
寝室门半掩着,她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只眼睛向里窥视。
尽管她并不打算与窃贼正面相遇,但心跳却如擂鼓般剧烈。
片刻之后,沙沙声戛然而止。
突然,一把剑从窗外飞入,重重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花瑾吓得身子一颤,定睛一看,那剑鞘上竟沾染着血迹。
紧接着,一双同样沾满鲜血的手攀上窗缘,一名全身黑衣、口鼻被黑面罩遮掩的男子闷哼一声翻入室内,瘫坐在地。
他腹部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周围衣物已被鲜血浸透。
比起害怕,花瑾更多的是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男子一手捂住伤口,眉头紧锁。他扯下面罩,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容。
花瑾见状松了口气,不假思索地丢下鸡毛掸子推开门冲上前去,惊慌失措地喊道:“殿下!”
苏云澈见到她似乎并不感到意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我还在想你去哪儿了,油灯也没熄……”
花瑾蹲下身查看苏云澈的伤势,除了腹部之外,胸口也有一道伤口。
她焦急万分:“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然而,苏云澈却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有些朦胧地望着她道:“去拿药箱。”
“但是……”
“快去……”苏云澈放开了手,没有再看她,吃力地支撑着身体靠在墙边。
“……是。”花瑾虽然担心他会因失血过多而有生命危险,但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愿私自请太医。
药箱就放在厅堂的橱柜里,花瑾快步跑去取来,随即返回寝室。
苏云澈已经褪去了上衣,靠坐在墙边。
他裸露的上半身肌肉结实、皮肤白皙。花瑾提着医药箱站在门口,心中不禁有些尴尬。
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少女,即便对方是因为受伤才脱下衣服,她心中仍觉不自在。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蹲下。
苏云澈放下捂着伤口的手道:“药箱里有罐金疮药,替我敷上。”
“是。”花瑾尽量不去看那些不该看的部位,低头从药箱中取出金疮药。
苏云澈腹部的伤口约有一寸多长,从腹部一直延伸到背部,鲜血仍在缓缓渗出。
花瑾小心翼翼地撒上灰白色的药粉,苏云澈紧闭双眼发出低沉的闷哼声,额头上冷汗直冒。
花瑾听着他的声音就觉得心疼不已。
她忍不住说道:“殿下,如果您伤到了内脏的话,金疮药恐怕效果不大……”
“没事,只是皮肉伤。”苏云澈勉强睁开一只眼望向花瑾,又补充道:“继续。”
接下来的那道伤口却让花瑾更加为难。
她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伤口位于胸口偏左的位置,刚好位于敏感区域之间。
而要想上药就必须直视那里,这让她一个少女感到无比尴尬。
她依然低垂着头,从药箱中剪下一块白细布,一边思考着如何不用眼睛就能上药粉,一边借着擦拭苏云澈腹部伤口周围的血迹拖延时间。
苏云澈看出了花瑾的为难之色,尽管他理解少女的矜持,但眼下除了她,无他人可求。
他伸出手轻轻托起花瑾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别害羞了,伤口真的很疼。”
花瑾对上那双苦笑中带着深邃的眼眸,耳根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她慌忙往后退了一点躲开苏云澈的手回答道:“是。”
她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胸口的伤口处理,并连同腹部的伤口一同缠上了白细布。
虽然包扎得有些笨拙,但对于首次处理如此严重伤口的花瑾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处理好伤口后,花瑾到衣物间取来一套苏云澈的衣物,并协助他穿上。
穿戴整齐后,苏云澈对花瑾说道:“去准备纸笔我要写信。”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