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心思都在两个小家伙身上，自然是没发现商卿玄的异常。
可自他一进屋，商时序就注意到了他破皮的嘴角。
捏着手中的珠串，看来这个办法是真不错。
不过两三日时间，进展就这般突飞猛进。
看来，好事将近了。
“五哥，卿玄那嘴角 ……”就连宋今禾都发现了。
“嗯，你没看错。”商时序语气揶揄，带着几分调笑。
这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希望到时候母亲不要被吓着。
毕竟在她心里，那沈姑娘可是裴观棋的媳妇。
……
商卿玄在离开前还请教了宋今禾一件事。
“小婶，您是医者，可知道醉眼泪是怎么一回事？”
“醉眼泪？”宋今禾错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商时序也是疑惑不已。
“嗯，就像是醉酒一般，神情恍惚，说话做事都不受控制，醒后如常人，却又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
完全和醉酒一模一样。
商卿玄虽然没明说，但商时序已经猜到了。
从没听说过他有这样的病症，若是其他人也不会等到现在，能让他上心，且寻医问药的，就只有沈翩枝了。
他还惊讶，两人进展未免太快了些，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而且看样子他家侄子还是被动那一个。
真是没想到，那沈姑娘真是个人物。
能将他折腾成这个样子。
“小叔，你神色可以收敛一些。”商卿玄看着满脸揶揄打量的人。
他那神色， 未免太放肆了些。
“这么明显？抱歉，我收敛一些。”商时序嘴上说着，但神色在在，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嘴角那抹更甚刚才。
宋今禾听这两人两人对话，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用手肘戳了戳商时序，提醒他注意些。
商时序当即敛了笑意，自己媳妇的话还是要听的。
“你说的醉眼泪的病症，虽然极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在跟着我师父之时，曾见过一次。”
“这病症算不得什么绝症，但也没办法医治，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接触到眼泪。”
其实说得直白一些，就是不要哭。
接触别人的眼泪机会倒是不多，主要还是在自身。
这种情况说白了就是过敏，连病都算不上，可他们又不知道什么是过敏，就只能这样说。
若是实在憋不住……
想到这里，宋今禾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商时序看着她。
“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事情。”
宋今禾不由想到她那些人才师兄弟，对眼泪过敏提出的建议——
要是实在憋不住，就拿一支负压抽吸器放在眼角，哭出一点眼泪就吸走一点，让眼泪根本来不及反应。
要真是这样，别说眼泪，就是眼珠子都给你吸走！
还过敏，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
这得多损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啊！
“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给你配几剂方子，以后若再发生，可以吃一些，减轻些症状也是好的。”
就是一些脱敏的方子。
“不过做成药丸需要些时间，你要是忙，做好了我给你送过去。”宋今禾想得很周到。
“有劳小婶了，做好了我过来取就行，就不麻烦你来回奔走。”商卿玄这点还是知道的。
找她帮忙本就麻烦她了，哪里还能让她亲自送过去。
他哪里知道，宋今禾送药是假，过去看沈翩枝才是真的。
宋今禾长得温柔无害，无论是说话做事都是轻声细语，在商卿玄眼里，她就是个温婉娴静的名门贵女。
也就是商卿玄没看见宋今禾怒怼群雄，嚣张狂肆的模样。
要是见了，哪里还能将她和温柔娴静联系在一起。
商卿玄不知道宋今禾的心思，商时序可是一清二楚。
没看出来，他家笙笙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
这一转眼，明日就是除夕了。
宋今禾和商时序商量着想要把宋老爷子和宋归南一起接过来，两家人一起过个年。
“我正要和你说这事，笙笙，我俩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宋今禾手里正在将药丸装进瓷瓶，商时序突然凑过来，吓得她手一抖，药丸尽数洒落。
还好下面还有容器装着，否则就浪费了。
宋今禾抬眼剜他一眼。
商时序自知做错了事，也坐下帮忙。
“待会我就让常念常梵去接他们。”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接过来正好能赶上午膳。
“不着急，我先将药丸给卿玄送过去，再顺便过去接他们。”
反正都要出门，正好把事情一起做了。
过了除夕就是正月年里，送别人药也不好。
“好，我和你一起去。”
宋今禾没去过商卿玄的宅子，找不到地方，商时序也不放心她一个人。
收拾好后，宋今禾又带了几个她和老太太剪的窗花，还有几个百事吉和两小坛腊药。
她知道商卿玄是一个人住，又是个大男人，这些东西不一定有准备，顺道带些过去。
临走时还捎上了两副春联。
“你倒是想得周全。”商时序看着她手中的的两幅春联。
就连窗花和其他的东西，都是准备的两份。
“这大过年的，光是送药不大好，加上这些，看着也欢喜。”
宋今禾还有些话没说。
听老老太太之前那些话，沈家是不喜欢沈翩枝的，大过年的，她若真的一个人住，他们送些东西过去，也能让她高兴些。
若是回去了，也不妨事，都给商卿玄就好了。
**
沈翩枝这边
距离上次她从商卿玄家遁走，已经过去几日。
她清楚，商卿玄知道她记得那日的事情。
总这样一直躲着他也不是办法，还是觉得说清楚比较好。
本想自己亲手做些糕点，但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只好提上京知时给她的点心。
京家的东西不说是最好的，但也是数一数二的，拿过去也不算太丢人。
……
从屋里出来，走到商卿玄家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深吸一口气——
抬手敲门。
手刚抬起，还没触碰到门板，门就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人沈翩枝认识。
不是别人，正是商婉韫。
穿着一件暖黄色外氅，衬得愈发她愈发温软灵动，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泛着丝丝水光，眼尾还染着一抹红晕……
未施粉黛的脸，两颊染着羞涩的潮红。
像是三月海棠，娇蕊初发，嫩生生，美得动人。
不可方物。
牙齿轻轻咬着嘴唇，还微微喘着细气，看向她的时候，诧异中带着些惊慌。
“沈先生，你是来找……他的吧。”商婉韫看着她，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眉头微蹙，又好似在忍耐着什么。
沈翩枝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面色潮红，眼尾勾红抹艳，还喘着细气，明显就是……
她攥紧手中的绳子，身子僵直，周围的空气都好像瞬间被抽走，呼吸凝滞，大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颗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生疼。
沈翩枝虽然不知道商婉韫的身份，但看管事对她的态度也知道，绝不是一般人。
她就说，要求向来严苛的商卿玄，怎么会让一个丝毫不懂骑术的姑娘进马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商婉韫思忖半晌，以她和商卿玄的关系，应该如何称呼他，犹豫片刻，直接开口：
“他在里面，沈先生您进去吧。”
那日商婉韫就看出来了，商卿玄和沈翩枝关系不一般。
至少沈翩枝对商卿玄来说，是不一样的。
商婉韫此刻难受得厉害，脑子也是晕乎乎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呼吸也喘促得厉害。
“不，不用了，本来也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沈翩枝低着头，声音都在颤抖，她不敢看商婉韫，更不敢想，刚才发生了什么。
脖子好像被人掐住，快要喘不过气。
双腿僵直，像是灌了铅，她只能扶着墙壁，挪着脚步往回走，心神不宁，一个没注意，脚下一软，整个人撞在墙上。
“沈先生，你没事吧？”商婉韫此时身子几乎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声音更是细软。
这在沈翩枝听来，无异于雪上加霜，剜心之举，双腿一软……
商婉韫来不及惊呼，身后一道身影极速掠过，稳稳接住倒下的人。
侧腰的手掌温热宽厚，带着熟悉的味道，席卷而来，沈翩枝身子一颤，僵硬地扭头，商卿玄额前垂着几缕碎发，慵懒随性，黑眸缱绻，睡意惺忪。
显然是刚起床……
这样的情形，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心些！”商卿玄蹙眉，语气有些生硬。
沈翩枝努力稳住身子，撇开他扶着自己的手，“我没事，商公子既然有客人，我就不打扰，先回去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眼睛通红。
“来了又走？”商卿玄拉着她，不肯松手。
他不清楚姑娘家的心思，可沈翩枝的神色告诉他——她现在不高兴。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走。
商婉韫知道，沈翩枝这事误会了，可身体传来的异样让她连开口解释的力气都没有，扶着墙，整个人摇摇欲坠。
沈翩枝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一个劲的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奈何男人力气太大，她根本挣脱不得。
“商卿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扑通一声，转头就看见商婉韫倒在地上，撑着身子，神色痛苦。
沈翩枝蹙眉，她这是……
商卿玄回头看着地上的人，很快回过头来看着沈翩枝，“事情我回头和你解释，你先帮我把她扶进去。”
说着就拉着她走到商婉韫身边。
沈翩枝直接被他气笑了，他是怎么说得出让她帮忙这种话的！
“怎么了这是？”
声音刚落下，沈翩枝就看见宋今禾跑了过来。
两人之前见过，她自然认识。
宋今禾跑过来蹲在商婉韫身前，将她全身上下检查一遍，“她这是？”
蹙眉看着边上的商卿玄，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探究，“被下药了？”
商婉韫这模样一看就不对劲。
商卿玄点头，神色冷凝。
商时序过来看到这景况，再看看沈翩枝的神情，也明白她是误会了，但当务之急是商婉韫。
“沈姑娘，还劳烦你和我夫人将小九扶进去，我们不太方便。”商时序说话客气十足。
沈翩枝此时也反应过来，事情可能不是她想得那样，赶紧走过去帮忙搀扶。
正准备把手上的糕点放在地上，身前就伸过来一只手，是商卿玄。
沈翩枝也没多想，直接递给他。
商时序挑眉，接得还挺顺手。
两人把商婉韫扶起来，沈翩枝才发现她浑身烫得厉害，就连呼吸都烫得吓人。
“还可以吗？”宋今禾看着她。
商婉韫没有力气说话，更没有力气动作，只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
两人合力将商婉韫扶到屋内，可她根本坐不住，只能扶到商卿玄房间躺着，这时两人才发现她已经将嘴唇都咬得出了血。
今日只过来送东西，宋今禾并没有将银针带在身上，她平日也不喜欢戴发钗，束发都是一根玉簪。
“这个可以吗？”沈翩枝递过来一只金簪。
“多谢。”
宋今禾接过，抓起商婉韫的手，“会很疼，你忍一忍。”
说罢就将食、中、无名三指尖端刺破，挤出少许鲜血，另一只手也是如此。
“沈姑娘，麻烦你帮我将她扶着。”
宋今禾将人翻身侧躺，将后背大椎穴刺破，也挤出些许鲜血。
……
一阵忙活过后，宋今禾已经累出一身汗，商婉韫身上温度也降了下来，虽然还有些热，但相较于刚才好了不少。
宋今禾知道商婉韫身子不好，也不敢让她泡冷水。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硬挺。
宋今禾坐在床边，“小九，剩下的只有靠你自己了，不过我相信你。”
刚才药力最盛之时她都挺过来了，剩下的不是问题。
商婉韫此时力气已经恢复了些，她点点头，“多谢。”
宋今禾又将她嘴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才给她喂了些温水。
她这种情况，多喝点水能加快药物的排出。
两人守在房间，确定她没什么事后才离开。
走之前还让常念常梵二人守着。
———前厅
见二人回来，商时序走过来，“没事吧？”
宋今禾抿了抿唇，“小九意志力不错，愣是硬生生挺过来了。”
被下了那样的药，看样子，量还不小，能挺过来，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商婉韫今日，确实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本以为她就是个囿于一隅之地，胆小怯弱的小姑娘，现在看来，怕是他想错了。
面对亲生父亲那等心思，还能泰然处之，冷静至此，又怎么会是个简单人物？
商时序牵着宋今禾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
“沈姑娘坐，不用拘束，都不是外人。”
沈翩枝一愣，不是外人？
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看向商卿玄。
“小叔让你坐。”商卿玄盯着她，发什么愣？
沈翩枝也不能坐在宋今禾他们二人身边，屋内就这么几个凳子，她只能坐在商卿玄身侧。
刚坐下，就递过来一杯热茶。
“多谢。”沈翩枝接过抿了一口。
身子坐得笔直。
其实她不是个容易紧张、拘束的性子，只是对面两人一个是他小叔，另一个是他小婶，便生两人还都是京都首屈一指的传奇人物。
不紧张才是怪事。
“小九是怎么一回事？”宋今禾这话自然问的是商卿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