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路尘把日记本合上,别过脸去:
“这个女人,被男人骗了都不知道,该!”
“我就说温如风把她照顾得太好,保护得太好了……这个女人,一点自己分辨的能力都没有,靠!”
话虽这样说着,听起来是在破口大骂沈恋,但事实上,他的语气分明就是在颤抖,在心疼,在替她不值!
他更是万万没想到,他二十余年来的梦魇,那句他在妇产科门口听见的“为了孩子”——
沈恋心心念念要保护的那个“孩子”,不是沈柒南,而是他,温路尘!
事态已经很显然了:阮范一直以“安置好了路尘”、“帮忙给路尘抚养费”的借口,哄骗沈恋,大概沈恋临死前都不知道,温如风早在她大婚那天已经死去,而她心心念念的孩子,一直在孤儿院过着孤独而穷苦的日子,甚至无数次被当成小乞丐被沈家赶出来!
“母亲在去世之前,一直过得很不好,但她一直都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为沈家生下男孩,才会导致她和我们姐妹俩的不幸。当年,警方也是按照父亲沈阮范的口供,以及母亲随身包包里大量的药物,直接判定了她是自杀。”
沈柒南哽咽地闭上眼睛。
“沈家的人去世得早,沈氏刚交到了母亲手里,母亲就自杀了,沈阮范很自然地作为配偶,继承了沈氏全部的财产,也很快续弦,生了他如愿的儿子。”
一步步,运筹帷幄!
她几乎笃定——沈阮范一定有问题!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就像沈秋紫的死亡一样,她明明知道,就是姜一嘉加速沈秋紫的死亡,她却只能一次次地无能为力。
而现在,沈阮范大抵是和自己的母亲沈恋的死脱不了干系,可已经时隔这么多年,她又上哪里去找证据,将背后的真凶绳之以法……
为什么,做坏事的人都能活得好好的!
她没有了母亲、妹妹和自己的孩子,而姜一嘉可以逍遥法外,沈阮范可以侵占母亲的财产活得自由自在!甚至,连盛时许……也都还好好活着……
无助与无力感,顷刻间涌上心头。
“翻案是很难,但不试试,怎么不知道呢?”
沈柒南睁开眼睛时,发现温路尘向她伸出了手:
“一个人找别人算账可太难了,我想你可能需要专业律师的帮助,毕竟,我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
“我从小就跟踪你们,知道你那个亲生父亲是什么德行,还有你那个同父异母的窝囊弟弟,也怪令人讨厌的。”
“或许,现在,只有我是你能依靠的唯一的亲人,也是能和你一起,拿着刀剑的刽子手。”
——
盛时许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在深夜。
他吐了很大一口血,胸前的伤口也没有十分妥善处置,反复拉扯出锥心的疼痛。
安静的病房,倍添无数孤独。
他更加发了疯地想念沈柒南。
半晌,他打开手机,沈柒南跟他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红色感叹号。
背景图,是他前几天新设置的——沈柒南半年前乖巧的睡颜,伏在他的枕边。
那是他某一天心血来潮拍的,只是单纯觉得那副模样软糯乖巧,是他喜欢的太太的模样。
当时的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要到了,看着照片睹物思人的程度。
他忽然很想听沈柒南的声音,便重新点亮了手机屏幕,戴上耳机,声音调到最大。
沈柒南走了,应该会把那条小狗带上。
只要那条小狗还戴着铃铛,他就可以听见沈柒南的声音。
不过……似乎,没电了。
盛时许调了调存档的录音,只听见叮叮当当的铃铛声,随后便是机场登机到站广播的声音。
他想,沈柒南应该是去了她心心念念的撒丁岛。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里面传来——
[她不太舒服,在酒店先睡下了,让我来接你。]
怎么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温路尘!
盛时许才刚刚皱起眉头,打算让自己在撒丁岛的人,好好去盯梢温路尘的时候,忽然听见耳机里传来刺耳的声音:
[温律师,你要干什么?!快停下!]
[还不明显吗?我当然是想要你死!沈柒南,你早就该死了!]
[沈柒南,你早就该死了!上次我去给你送汤那个晚上,本来你就应该被我迷晕带走,然后第二天,你就会被发现死在国内的海域里。只是凑巧,那天晚上的汤,被盛时许给喝了,让你逃过一劫。]
紧接着,好像是油门加快的声音,铃铛和狗叫声无比急促,而后,录音便中断了,几乎是戛然而止。
温路尘要伤害沈柒南!
他果然对沈柒南图谋不轨!
但盛时许万万没想到,温路尘想要的,竟然是沈柒南的命!
不可以……
他不可以让沈柒南有事!
盛时许几乎是捂着胸口,从病床起身,跌跌撞撞去到门口,迅速穿好了衣服,拨打着电话:
“安排私人飞机,我现在就去撒丁岛!所有的人手,现在都给我去机场附近!查查沈柒南是什么时候到的机场,又上的哪辆车,快!”
他整个心脏都在颤抖。
不顾一切地往楼下飞奔。
还来不来得及……
但他也只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就算是掘地三尺,他要把沈柒南找回来!
盛时许一下飞机,便被带到了海边。
深夜的海洋黑漆漆的十分恐怖,一浪席卷一浪,像是要把来人全部吞没一样。
一台车头严重破损的车,撞在礁石上。
保镖小心翼翼汇报着:
“盛总,我们查到太太就是上的这台车。后来好像这台车发生车祸和爆炸,太太的行李确实都在里面,但车内没有发现人员伤亡。”
盛时许仔细回忆着温路尘那段录音:
[你就会被发现死在国内的海域里]
海域……
他颤抖着唇,几乎是不假思索:
“把潜水服和氧气瓶给我。”
保镖连忙阻止:
“我们下去就行,盛总您还受着伤。”
盛时许像是完全听不见一样,直接夺过,就往海域的方向去。
一旁看不见的角落,温路尘缓缓开口:
“那家伙看起来挺痴情的,很担心你。”
沈柒南木然地看着一头扎进海里的盛时许:
“他又不是第一次去海里捞人了,他喜欢就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曾经,他也曾这样不要命地跃进海里,一遍又一遍喊着姜一嘉的名字。
温路尘转过头:
“可刚刚看他换衣服地时候,好像胸口还有伤。”
沈柒南的回答不带一丝温度:
“我当然知道,我捅的。”